沃伊塔本能地咽了口口水,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叶戈的举动,只能按常理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元帅,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个的。”
叶戈把首饰盒盖子又合了起来,爽利地一把推到沃伊塔面前:“给你的,你大大方方拿去就是了。我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做这种事你们总是有关节要疏通的,我不想到最后了还占别人便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沃伊塔即使是真的不想要也不得不收下这块宝石。更何况,她刚刚的拒绝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她为这件事断了一条手臂,受了若干折磨,是该收一些补偿的。
于是,她恭敬地对叶戈元帅行了一个礼,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收下了。元帅交代的事情我会谨记在心,只要我们纳达家有一个人还在,一定会想尽办法完成元帅的嘱托的。”
见她答应了,叶戈的神色轻松了许多,他补充了一句:“主要的名单,我放在盒子的底下了。你今天先回去吧,太晚休息对身体不好。”
说着,叶戈起身就准备走进里间的卧室休息,沃伊塔只得站起来向他行礼道别,然后拎着那个箱子离开了叶戈的居所。
伊里诺夫中校亲自开车把她送到附近的宾馆,据他说,已经到了司机休息的时候了。
沃伊塔走上楼去的时候,看见伊里诺夫趁机和前台借了电话,看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猜测他是打给了家里的人。沃伊塔摇了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也难怪叶戈愿意下血本和她达成那种协议,也难怪这些军官一个个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米哈伊尔坐在房间的窗边抽着烟,见沃伊塔回来便摁灭了手中的那支,向她走了过来。
沃伊塔把自己手中那个价值连城的箱子放好,随口问了一句耶科夫的情况:“他怎么样了,睡了吗?”
米哈伊尔一面协助她脱掉身上那套样式有些古板的套裙,一面回答道:“睡得和猪一样,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沃伊塔穿着内衣走进了卫生间,一边洗漱一边把那颗红宝石的事情告诉了他。
米哈伊尔听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样的人却马上就要死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语气的作用还是今天叶戈元帅话语的作用,沃伊塔第一次感受到了“校长”描述的那种绝望景象。大家都在一辆狂奔的列车,眼见列车上一个个关键部件都失了灵,车长却只是一味安慰大家说一切正常。
沃伊塔从卫生间镜子里看见站在门口的他脸色阴沉,便开口安慰了他一句:“你别老耷拉着脸嘛,这事,咱们只算是一个中人。最后是个什么结局,都与我们关系不大的。”
米哈伊尔听了这话,走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说:“我不是在想这件事,我是在想别的。”
“那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当初我是不是应该不惜一切阻止老爷送你去当兵。”
沃伊塔笑了起来,她回头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胡茬,问道:“那你有答案了吗?”
米哈伊尔却不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凑过来含住了她的唇。
就在这个时候,卫生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沃伊塔想起之前留在前台打电话的伊里诺夫中校,以为是他打来交代明天的安排,所以便挣开了米哈伊尔,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平静温和的声音:“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Z女士。”
沃伊塔也不知道为什么“校长”会知道她在朗度入住的宾馆房间号,但也没有多少兴趣去深究。说到底,“校长”就是靠这门功夫吃饭的,他知道什么都不奇怪。她一边示意米哈伊尔帮她把她的笔记本和笔拿进来,一边坐到了洗手台上。估计这个电话一时半会是打不完了。
“校长阁下,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知道,您准备如何协调您手头这件事呢?”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不知道校长您有没有什么看法?”
“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好了,您就当夜里失眠无聊听一听吧。至于怎么做,还是看您自己的决定。叶戈元帅愿意以自己为代价停止目前的闹剧是非常难得的,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就只剩内战这一个选项了。”
“只是,您要知道,现在有能力做这个决定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帮人跑腿的小角色。”
“您办您的事,游说的事情我会帮忙安排。就那位的性格,如果今明两天雄旺方面军有好几个人向他进言一定要斩草除根,您猜会怎样呢?”
“那就辛苦您安排了,只要那边松口,朗度这里应该不会有问题。”
在简单道别后,沃伊塔挂上了电话,心想,如果“校长”能说服科洛大公就再好不过了,要自己去说服,虽然也并非不可能完成,但搞不好又让他疑心病发作起来,引火上身。
沃伊塔走出房间,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天折腾下来,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第二天,宿醉的耶科夫摇摇晃晃地过来敲了门,他捂着头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看他可怜,米哈伊尔便拿了一片医生开给沃伊塔的止疼药给他吃。
吃药的时候,他哼哼唧唧的,眼睛却在米哈伊尔和沃伊塔的身上来回扫着:“女子爵,您昨天也不劝劝他们,我差点就醉死了。”
沃伊塔并不吃他这套,只是远远地抱手坐着:“醉死总比挨枪子要好的,相信我,我试过。”
耶科夫傻兮兮地笑了起来,话锋一转却问了昨天他们离开之后的事情:“只能说,我也没办法反驳您。您昨天和他们都谈什么了?”
沃伊塔想到那些军官们并不信任他,也就略过了叶戈主动策划讲和的这一节,只说:“那些个军官自己内部也有矛盾,大部分人都只同意让叶戈元帅受惩罚,要求免除其他所有人人的罪责。”
耶科夫忍不出笑出了声,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沃伊塔的面前:“这太扯淡了吧,整个朗度司令部就由着一个有反心的人瞎指挥,其他人就默默配合他?”
沃伊塔把他按到旁边的座椅上,半真半假地低声威胁了他一句:“嘘,你小点声。昨天那些人中已经有人认出你了。其中一个还私下和我说,他认识你,你是情报室的人,之前就总到司令部来瞎打探,然后回去给大公殿下瞎报告。”
这话让耶科夫停了一下,他的确曾经频繁出入过朗度司令部一段时间,但他总觉得自己当时是个微不足道地小角色,没人会记得他。现在身份被揭穿,感觉脖子后面升起一股凉意。幸好,昨天只是被灌了酒,而不是其他的东西。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慢吞吞地起身,拿出携带的电台,用密文把昨天的事情以及这边的要求发给了科洛。
他一边操作一边和沃伊塔说:“也不要指望大公会同意,你也清楚他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