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王刘湘,答应了蒋委员长出兵,担负起黔西北、赤水河北岸的所有防务的要求,他不能不答应,一是形势所迫,日本人占了四川,他也是丧家之犬,逃亡他乡,二来,在这全民抗战的大趋势下,川军也无法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尤其是陪都就在重庆,蒋委员长使出阴招来,也够他刘湘头疼不已的。
答应是答应了,可还有一大巨头,没有通气儿,这份情,不能光让中央政府领,还应让第二号人物唐秋离知道,独立师主力兵团,都在南方作战,刘湘伸手,也是策应唐秋离的军事行动,再者,不听听他的意见,刘湘心里还真不大托底儿。
唐秋离看到刘湘的电报之后,就猜出了这位长袖善舞的“巴壁虎”的心思,也是,刘湘守住黔西北,解除薛岳的后顾之忧,把日军挡在娄山关一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湘西、鄂北吉首、恩施一线驻防,随时准备替重庆救火的唐秋生兵团,也可以腾出手来南调。
刘湘还是很识大体的,唐秋离微笑着想到,“常风,给刘湘回电,刘主席勋鉴,来电尽系,公此举深明大义,巴蜀为将军之根本,国府之命脉,休戚与共、本为一体,倘若沦陷日寇之手,一损俱损,川军尽出黔西北,据有山川河流之险,占尽地利之便,何惧之有?”
“日军北犯,倘由黔西北攻击重庆,属劳师以远,重武器极难调运,川军可凭借坚固堡垒,坚守不出,则日寇莫奈何,半渡而击之,更会收到奇效,川军之威名鹊起,黔西北之战矣,倘若战事紧张之时,我可派飞机助战,但凡将军所需,当尽力而为。”
唐秋离不但给刘湘打气儿,还给了一个承诺,老奸巨猾的刘湘,光是纸面儿上的大义还不够,必须有足以让他心动的东西,蒋委员长下了血本儿,武装川军,自己就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定心丸,断不会让川军吃亏就是了。
刘湘的动作很快,三天之后,换装完毕的三个师川军部队,就开往黔西北,在娄山关前线,与日军血拼的薛岳,接到蒋委员长电报之后,心中大定,他最担心的薄弱环节,已经堵上,可以打点起精神,与日军好好周旋了。
寺内寿一是下了狠心,有点儿疯狂的意思,不计日军的伤亡,明天出动师团建制的部队,猛攻娄山关防线,薛岳也不甘示弱,寸土不让,拿出一股子狠劲儿,和日军死拼,他心里有底。
整个国府都围绕着娄山关防线再打,他需要什么,后方就提供什么,除去在前线的三十多万部队之外,蒋委员长有下令,从驻防在其他地区的中央军部队里,再调集二十万部队,集中在纂江,作为薛岳的总预备队。
老头子放话了,你薛伯陵需要多少兵力,我就给你调来多少,前线部队,随打随补充,始终保持满额编制,国府内部那个部门或者是大佬,要是存了看薛岳出丑的心思,暗地里动手脚、使绊子,一经觉察,十几年的师生之谊,上下级关系和交情也顾不得了,要你的脑袋,娘希匹,连火候都看不出来,我蒋某人也不稀罕你这样的蠢货。
所以,薛岳越打心里越有底儿,双方厮杀的血肉横飞,硝烟漫天,每天都有近万名士兵,倒在娄山关前,战至八月二十日,日军的攻势不减,寺内寿一使出了一个毒辣的招数,趁着几千名日军士兵,与中央军守军厮杀在一起的机会,所有的日军炮兵突然开炮。
呼啸而来的炮弹,覆盖了整个战场,弹片横飞、硝烟弥漫、碎石乱滚,纠缠在一起的中央军士兵和日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无差别炮击,炸得血肉横飞,漫天血雨,寺内寿一趁机放出第二梯队,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占领了娄山关左翼七一三高地,取得了进攻的第一个立足点。
而顺势跟进的第三梯队,被薛岳组织的反突击,打回去,即便如此,以付出几千名士兵为诱饵的代价,日军终于有了突破,占领七一三高地的日军,为三个建制不全的联队,约有七千余人,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随着夜幕降临,战场沉寂下来。
寺内寿一这一毒辣的招数,连薛岳都没有料到,使他对日军的凶残,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七一三高地,成了楔入娄山关防线的一颗钉子,薛岳意识到局面的危险性,明天,日军顺着这个突破口,就会把娄山关左翼阵地,撕为两半,就算是用人去堵,失去了地利之便的中央军部队,也难以抵挡打红眼的日军士兵。
而下得了狠心,以自己士兵生命为诱饵的寺内寿一,心里也不大畅快,毕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此战,必然会被大本营和本土民众所诟病,而后续的第二、第三梯队,没能如他所愿,跟进至七一三高地,加强突击兵力,也使他有一种不畅快的感觉。
寺内寿一看着黔北黑沉沉的夜色,周围目光怪异,看着自己的一众高级军官们,颇有些意兴阑珊,低低的咒骂一句,“该死的支那夜晚,”转身钻进帐篷里,并吩咐卫士长,今天晚上,谁也不见,的确,夜色妨碍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不是天黑,他会把更多的兵力,输送到七一三高地,守住和加强这个来之不易的突破口,可天黑了,一切都被迫停止,“七千余人的兵力,守住一个高地,应该没有问题,黑夜,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障碍,皇军部队无法进行战斗,支那政府军也无法行动,就等明天,一举突破娄山关防线,兵锋直指重庆,”寺内寿一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明天的战斗上,拥着军毯,憨憨入睡。
桐梓,中央军娄山关防线指挥部,气氛沉闷而压抑,几十位将星闪耀的将军们,都集中在这里,议题只有一个,今天晚上,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夺回七一三高地,拔掉日军楔入娄山关防线的这颗钉子。
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给薛岳的机会就这么多,如果今天晚上无功而返,对于娄山关防线来说,就是全线崩溃的局面,后撤,没有退路,娄山关后面就是无险可守的重庆,薛岳目光凶狠的看着这些高级军官。
“诸位,决定生死的时刻到了,我命令,第五集团军,出动两个师的兵力,秘密运动到七一三高地附近,所有的炮兵,不要害怕暴露阵地,以最猛烈的炮火覆盖,委座调给我们的四个重炮团,也参加今晚的战斗,第二十一军全体出动,最为第二攻击梯队,如果前面的部队打光了,你们上。”薛岳没有废话,直接下达命令。
薛岳已经豁出去了,仅有的四个重炮团,是他最后的底牌,夺回七一三高地,就算是全都搭进去也值得,高级军官们,也看出了总指挥的异样,这种时候,那个不长眼的,说出泄气的话,薛岳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他的命,不管根子有多硬。
凌晨一点三十分,中央军部队所有炮兵,对七一三高地,进行毁灭性炮击,成千上万的炮弹,尖啸着、拖着长长的尾焰,流星般落在高地上,这是自娄山关开战以来,中央军最大一次集中炮击,暴露实力也在所不惜。
寺内寿一被猛烈的爆炸声,从梦中惊醒,急忙窜出帐篷,七一三高地方向,炮弹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就像无数节日礼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绽放,寺内寿一一哆嗦,“不好,支那政府军要夺回突破口,他们竟然敢打夜战?”
堂堂的总司令官阁下,也顾不得皇军军官的仪表和威严,衣衫不整的冲进指挥帐篷,一把揪住一个通讯官,怒吼着说道:“八嘎,立即给所有炮兵部队,传达我的命令,对支那政府军炮兵阵地,进行毁灭性打击,压制敌军炮火,立即联络七一三高地指挥官,我要亲自和他通话。”
自从娄山关战役开始之后,中央军炮兵与日军炮兵最大一次炮战,开始了,而且还是在夜间,带着尾焰的炮弹,划破天际,在夜空中交错而过,把一朵朵死亡的礼花,送到对方的阵地上,从火炮的数量和口径上,中央军要逊色与日军。
薛岳泥雕木塑般,微闭着双眼,端坐在椅子上,倾听着凝固般的炮声,桌子上,放着一支子弹上膛的冲锋枪,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指挥部里的电话铃声,纷乱的响起,参谋长拿起话筒,听了几句,脸色大变。
回头对薛岳说道:“总指挥,重炮阵地来电话,遭到日军炮火猛烈还击,炮兵伤亡惨重,多门火炮被毁,重炮第三团团长,已经下令停止炮击,转移阵地,以保存实力,”薛岳微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道寒光射出,凛凛杀机。
语气冰冷的说道:“命令军法处,立即逮捕这个炮兵团长,就地枪决,重炮三团划归一团指挥,有再妄言困难、临阵脱逃和企图保存实力者,杀无赦,就地枪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