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等咱们逗逗入了幼儿园,下午放学你去接啊。”
下午交完托费,斯晓慧牵着逗逗又奔娘家来了,逗逗的眼角里还闪着几个泪星,小仙女这是在抵触未知的集体生活。她的小脑瓜里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过不了多久,妈妈就要把她硬塞到那个大院子关起来了。
“姥姥(aoao),你看,逗逗姐姐哭了。”聪聪赶紧跟姥姥打小报告,因为先天的耳疾,他的发音还是有些吃力。
斯母走过来,看到外孙女沾了泪花的小脸,心疼地责备斯晓慧几句:这逗逗还小呢,明年上幼儿园也不迟,我不在家的时候让你爸给带着呗。”
“我爸?还是算了吧,他现在心思越来越不在看孩子上面,天天麻烦他早晚急眼。”
说这话的时候,斯晓慧往老爸屋里一瞥,他正戴着老花镜钻研周易,一边的电脑开着,记录着他的研究成果。听自家三姑娘这么酸他,斯父忍不住笑开了:
“你们这些吃肉又啃骨头的,一分钱都没要你们的,给你把孩子带到三岁还不满意?等下个月,你姨父的装饰公司那边工地上有个大活,我还得过去帮着盯一下。”
看来老爸是一定要回到社会上去发光发热了。斯晓慧一阵子吃醋,不过还是知足吧!也不能对自个亲爹妈太狠,到了晚年也得允许他们去做想做的事。何况自己麻烦父母那么多年,不仅没给他们发过工资福利,反过来倒是老揩娘家的油。
想想自己鞠躬尽瘁的父母,再看看那富贵闲人甚嚣尘上的公婆,娘家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得懂得珍惜才是啊。
看着满脸忧虑,把逗逗抱在怀里安慰的亲姥姥,斯晓慧对着这一老一小又是一番鼓舞:
“这会子入园不早了,别人家的娃娃两岁就开始上早教班,三岁已经对着电脑上英语网课了,咱这可真是娇生惯养的,该放出去锻炼一下了。”
“咱们逗逗呀!肯定没问题,幼儿园里有好多小朋友,还有好多玩具大家一起玩,老师就像妈妈一样温柔,还比妈妈漂亮,逗逗一定会爱上那里。”
“陆大伟干嘛去了?托费你俩谁出的?”斯母开始问起她更关心的问题。
“搁家里睡觉呢,等晚上再喊他过来吃饭。托费当然是他出,这次我一回榨了他四千。妈,我告诉你,以后我可不那么傻了,房租他要付,生活费他也得出,你看看我现在穷的叮当响,都是自作自受。我发誓,等今年过年,一定给你发三倍的红包。”
“你有那本事也行,妈也不缺钱,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别整天的来气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你怎么不缺钱那,看你都省成啥样了。”
正说着,斯晓梅推门进来了,肩上挎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看上去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逗逗姐姐,我妈妈回来了。”聪聪一眼看见妈妈,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小跑过去,爬梯子一般攀到妈妈怀里。
“走,看你姨兜里装了什么好吃的?嘿嘿!”
“我买了几包海苔,你拿出来给逗逗和聪聪分了。还有我以前用过的护肤品,面膜之类的,你看喜欢用什么,自己捡。”
两个小家伙拿了海苔,又凑到一起过家家去了。斯晓慧把姐姐带回来的宝贝都取出来,摆在茶几上。姐姐的护肤档次比她高级多了,护肤品的品牌都是专柜级的。不过因为肤质不同,她还是用自己的亲民货就可以了。倒是那一大堆日韩面膜,她可以顺走一些。
斯晓慧啧啧一声:“姐姐,你这婚离得可真是亏啊,除了那四十万,就这么点家当。我能保证,要是我离婚,比你能多赚至少一百万。就是因为太便宜我了,陆大伟才不肯离婚,男人都那个鸟样。”
斯晓梅淡淡地接了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一听斯晓梅提起林兆雷还索要当年那条项坠,斯晓慧中午吃到肚子里的面条差点吐出来。特别是那个古董笔记本还要物归原主,这真是文明世界里眼见到的最无耻的态度了。可这最无耻的事情,偏偏就是在外人面前穿着文明套子的谦谦君子做出来的。
若问男人的心是什么成色?离一次婚就会自发层层剥给世人看。
“要是我,给他解决北京户口?大不了一直分居,到了一定年限就自动离婚了。就他出轨的证据收集那么一麻袋。”
“又何必呢,不办离婚我还不知道呢,他名下的公司居然有一个是我在担任法人,要是出了事责任全是我的。先前我忙,都没注意过这事。”
“这太阴险了,立刻马上让律师给他打电话,麻溜地变更过来,跟他那种人渣断的一清二楚。”
斯晓慧真是替她姐着急死了,然后又听说那条项坠,斯晓梅居然还给林兆雷一千五。
“你说你!我回家就把那坠子翻出来扔了,要我就用他家的锅盛马桶的尿上来,泼他一身,让他闻闻自己的味道。”
高级知识分子的不温不火,真是令她这个学渣妹妹上火。
“唉,你这种情况还真得早点离婚的好,不然,我们说不定哪一天到医院的太平间领你。说起来钱不重要,还是保命要紧。”
斯母在一旁听着一直没吭声,等两个女儿都平静下来,她才说了一句:
“还给他也好,省得日后因为这点事,再让他咬人。妈活了大半辈子,恶狗都得躲远点。”
斯母这大半生,过得都是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别看现在跟着儿女们定居北京,也是一直省吃俭用,小区超市的菜价和肉价都高,她每每都是拉着家里买菜的小车,大老远地坐公交跑到批发市场去买。但不该占的便宜,她从来半点不沾。
尊严,是人这一生最贵的东西,而那些恶狗,从来不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所以总要与这种人划清界限。
“嘿嘿,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姐,不会过日子。看来还是我妈最明事理。你看我现在躲我婆婆躲的远远的,从来不掺和他们家的事。当初我也是大傻缺一个,明明在一个屋檐下待不下去,非得拖到坐月子被人家赶出来。现在想想,早就应该想个金蝉脱壳之计。她就是不逼,咱也得主动想点歪门邪道。”
“那边你嫂子生了个男孩,你婆婆有啥想法没,他哥嫂送快递那么忙,孩子给谁带啊。”斯母随口问一句。
“那还用说嘛,陆大伟说带他妈去看孙子的时候,人家不让摸,肯定要发回老家给孩子姥姥带了。我婆婆倒是想,人家也不给她脸。”
说曹操曹操到。几天之后,关天鹅就给小儿子扔了一个雷。头一回,陆大伟不带一丝强迫地和老婆斯晓慧站到统一战线上。
原来,陆大伟的大嫂孙香出院后恢复元气,竟然破天荒给婆婆关天鹅来了一个电话:
“老陆家唯一的根您看着办吧,我们两口子忙着赚钱,出了月子送您那儿去。”
这关天鹅真的是受宠若惊,这不意味着她能天天看到孙子了?反正她腰里有的是钱,以后还不是要留给孙子花。
不过她还不是特别糊涂,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她让大儿媳妇孙香等她的信儿,毕竟她住的是小儿子的房,这事她总得告知一声。
“妈年纪大了,天天和你爸耗着,也没什么奔头,过不几年就黄土埋了,一辈子就这么交代了。你跟你哥起小一起长大,他的孩子还不就是你的孩子。妈记得以前你每次出差回来,最亲的就是琪琪。她做髋关节手术那年在床上待不住,你从银川辞职回来,整整抱了她三个月。那时候,咱们一家多好呢!”
“妈,捡重要的说,你想做什么吧?”陆大伟正忙着洗刷,一大早他妈却唱起了梨园情。他听得一头雾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一点不适应他妈如此煽情。
“我,我那意思……,你嫂子来了电话,说想把孩子送咱这边来。”
“你答应她了?”陆大伟突然觉得嘴里有一股血气涌上来,听到这句话时,他刷牙的动作狠了些,想必是牙龈出血了。
他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出来,他懂他亲妈的意思了。
“我还没答应她,这不得和你商量商量。只要你同意了,过些日子妈就让她送过来。”陆大伟听出来了,手机那头,他妈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满脸放光。
“妈,不是我说您,看孩子这事,让他们甭想。”陆大伟气愤地回了一句。
“怎么就甭想了,咱们陆家现在就这一个男娃。你又不肯生,日后咱们这一窝子都得指着这孩子上坟。”
“那话您也甭提。我们各自成家过各的日子,您要是想给他们带孩子,我也不拦着,住他们那儿去,哪怕日后他们用不着你了,我再回收,现在想也别想。”
“你不要你妈了是吧,翅膀硬了就当了狼。”关天鹅在电话里骂起来。
“你也甭来狼那一套,还有一个法子,您想给他们带孩子,我可以另外给您租房子。”陆大伟又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