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命人描摹出了穗儿的大致画像,并把我所描述的信息附写在画像旁边,制成一纸寻人通告。
“何兵曹,你看看这画像可有修改的地方?信息还有没有要补充的?”老李拿着寻人通告来到我房间问我。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指着画像说:“鼻子再画得小巧点儿,眼睛再大点儿,嘴是樱桃小嘴,眉是柳叶眉,画像大体上是没问题的,就依照我方才说的稍微调试一点儿就好了,信息基本上就这些了。”
“那行,我找人再修改一下画像,然后就依此描摹几十张寻人通告,派人向各个地方张贴了去。”
“有劳了!”我感激地握着他的手说道。
又是一个静谧的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走出屋子,到外面纳凉。
现在已是酷暑之际,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倒凉爽得很。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天际,无私地将光芒洒向大地,又像是在泼墨作画,用金黄色的画笔渲染了整个天地。
起风了,夜晚的风轻轻地拍打在脸上、身上,别提有多爽。树叶的飒飒作响声,配上蝉鸣声,再配上不远处此起彼伏的蛙叫声,真是一首绝美动听的音乐啊!
“何兵曹也没睡呢?”我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县令,他正朝我这儿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什么瓶子。
“睡不着啊,就出来乘乘凉。”我伸了个懒腰说,“县令怎么也没睡呢?”
县令本想跟我一样席地而坐,无奈身上的肉太多,他把手上的瓶子放在一旁的地上,费了很大劲才坐了下去,嘴里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把他扶起来,“我去屋子里拿两把椅子,地上太脏。”
我搬来两张椅子,我和县令挨在一起坐着。
“来,给你看个好东西。”县令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瓶子。
“这是什么?”我问。
县令没有说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两个杯子,是那种平时喝酒的杯子,他递给我一个,然后拔掉瓶塞,顿时,一股清香醇美的酒味散发出来,一时间整片空气都变得清香了。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的,我珍藏了十余年了,本来是准备去你屋子里找你喝的,结果你在外面乘凉,那我们就在这里喝吧。”说着,他就准备往我酒杯里倒酒。
我摆了摆手。
“何兵曹不喝酒吗?”县令停止了倒酒的动作。
“喝酒啊,只是这瓶酒还是县令留着自己喝或者给达官贵人喝吧,我们这类平民喝点一般的酒就行了。”
县令笑了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喝酒哪还分什么贵贱啊。”说着,他就给我酒杯倒满了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酒。
我抿了一小口,感觉整个口腔都是醇香的,“真是好酒啊!”我由衷地感叹道。
“是啊!好酒。”县令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那个寻人通告老李已经派人张贴出去了,相信没多久就有眉目了。”
“真的很感谢!”我轻轻碰了一下县令的酒杯。
“你都是我们县衙的人了还客气什么?真是的。方便问一下你要找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方便回答就不说了,来,喝酒!”县令举起手上的酒杯示意了一下。
我喝了一口说:“她是我妹妹,但是是那种口头上的妹妹。”
“你对她有种特殊的情感?”
“对!”我也不想掩饰什么。
“那你们怎么就分道扬镳的呢?”
“我做了件错事,她一直不肯原谅我,然后越王勾践率兵讨伐吴国之前,她就搬走了,我猜测应该在艾陵,于是就找到这儿了。”
“你为什么整天戴个面罩?晚上也不取下来。”
“我划花了自己的脸,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惩罚吧,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好吧,我知道了。喝酒!”县令又往我俩的酒杯倒满了酒。
我问:“其实即使我不当兵曹,我在艾陵找人也是可以麻烦县衙的吧。”
县令笑着回答:“当然!”
“那县令为何非让我答应你当兵曹才肯帮我呢?”
县令抬头望向夜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何兵曹,我已把你视为心腹,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县令突然开口。
“没问题!”我回答得很干脆。
“其实我一直有个计划,要铲平我们这的一个恶霸,他叫朱桐羽,世代为农户,近年来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突然就暴富了起来,并有了自己的一支队伍,经常欺凌百姓,也根本不把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前几个月他因为看中一户人家的土地又得不到,就暗地里派人杀了这户人家所有人口,手段极其残忍。
我整天都想着要铲平他,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手下不乏一些武艺高强的,我就想着要训练衙门的人,而赵立又终日闲散,恰好遇到你,就希望你能当兵曹,帮助我训练衙门的人,以便改日歼灭朱桐羽及其同党。”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更加尊敬他了。
“县令你放心,虽然我也只会一些花拳绣腿的招式,但我一定尽全力训练好衙门的人!”我向他承诺道。
“我代表艾陵所有的人向你表示感谢。”县令说,“这个计划你可要替我保密啊,我还不想公之于众,老李我都没说呢,我就担心会打草惊蛇。”
“放心好了!”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哈哈哈,来,喝酒喝酒!”县令笑出了声,虽然黑夜下看不清他脸,但我猜他脸上的肉肯定又堆在了一块儿,微微鼓起,像层峦叠嶂的小山峰。这县令哪都好,就是太胖,显得很笨拙。
听到了鸡叫声,应该是丑时了,县令带来的一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酒喝完了,心事也互相倾诉了,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县令说着,起身向二堂后面走去,那是他起居的地方。我搬起两把椅子也回房间里了,躺在了床上。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太阳的光芒透过窗棂照射了进来,我揉了揉眼睛,该起床了。
还别说,昨晚的酒真是不错!
“何兵曹!何兵曹!何穗儿姑娘有消息了!”老李跑到我房间跟我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我激动得从床上一蹦而起,急切地问道:“有什么消息?”
“她现在叫徐柳,是名浣衣女,整天靠着给别人洗衣服来度日。”
“她现在在哪?”
“得知县令在到处找她,她已经往我们这儿赶过来。”
我推开门向外跑去。
“何兵曹你去哪里?”老李在我身后大声问。
“我去找县令说点儿事。”我大声回应他。
我一路小跑,来到县令的房间。
“穗儿姑娘已经有消息了,老李已经告诉你了吧。”县令说,“她马上就会赶过来了,你们可以见面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
“为什么?”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她还没原谅我呢。”
“那你让我怎么做?”
“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我希望县令你能帮她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职业,然后给她找个居住的地方,最好离我们这儿不远不近的。”我望着县令继续说,“我想等会县令在大堂和她对话的时候我能在后面听到她的声音,并且能看到她的模样。”
“这简单,我在大堂后设一个屏风,你到时候躲在后面就行。”
“县令,一个叫徐柳的妇人求见。”一位衙役报道。
“她来了。”我的心情很复杂,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事果真在这个地方找到了穗儿,难过的是我还是没法得到她的原谅。
“我现在就去派人在大堂设立一个屏风,你躲到后面去,我来应付她。”县令说。
“县令大人费尽周折地到处寻我是为了什么?”穗儿开口道。透过屏风的罅隙,我看到了日夜所思的穗儿,经过这几年艰辛奔波,她的面容苍老了很多。
“应你的家人所托。”县令回答。
“除了我的儿子,我没有其他家人。”
“我与你哥哥是至交。”
“我没有哥哥!”穗儿直截了当地说。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矛盾,好,我不提他了。”县令说,“你不是艾陵本地的吧,知道你带个孩子生活不容易,所以本县令想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帮助你,有一份适合你的职务。”
穗儿拒绝道:“谢谢县令的好意了,可是我不需要,我现在生活得挺好的。”
“‘新月’客栈的掌柜是我的朋友,他那正缺个记账的,我去帮你说说,每天只需记记账,比你整天手泡在水里要舒服得多,而且挣得也要多得多,也能给你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你考虑下。”
穗儿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可是我不识得几个字。”
“数字你总认识吧。”
“认识。”
“那就可以了,我即刻派人去‘新月’客栈找掌柜的说下,你明天就可以去那了,而且他也会给你提供房间居住,饮食和居住环境比你现在不知道强上多少。”
“那多劳烦县令费心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穗儿对县令鞠了个躬。
“不用客气,为当地的百姓服务也是我这个县令的本职工作嘛。那你就先回去收拾收拾吧。”县令说。
看到穗儿走后,我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县令满怀感激地说道:“谢谢县令!”
县令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对了,我以后在哪训练衙役们?”我问。
“三堂后面的西边有处空地,你就在那训练他们吧,何兵曹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