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残云时分,我回到了徐府,看到我,穗儿一脸的兴奋:“夫君你回来了,别人都说这次吴、齐两国大战死了不少人,你身体又刚痊愈,可把我担心坏了。”穗儿偏过头望了望我的后面,“我哥呢?他怎么没在后面?”
想到徐承的声音比较浑厚有力,所以我压低着声线说道:“穗儿,你哥何春战死了,最后是他帮我挡住了一箭,而那支箭正中他的要害,当场死亡,我已经将他的尸体安顿好了,葬在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依山傍水,鸟语花香,我想何先生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装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啊?我哥他死了?”穗儿紧皱着眉头,泪水从眼眶滑落了下来。
我伸手替她擦去了泪水,细声地安慰他:“穗儿别哭,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都怪我,都怪我!”
“别,你也别自责了,战争无情,死人也是正常的,这也怪不得你,只是可惜了我哥,年纪轻轻,还未成立家室就走了。”穗儿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我哥一直很照顾我,我都还没好好感谢他,结果他就这样走了,我心里好难过,感觉欠我哥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一辈子也没法还了。”
“穗儿你别伤心了,你们是兄妹俩,还分这么清干嘛?”我张开手臂把穗儿拉进怀里,“穗儿别难过了,我会心疼的。对了穗儿,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我已经解甲归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离开穗儿了,永远陪在穗儿身边。”
我看到穗儿露出了笑容,紧紧地抱着我说:“太好了!”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指着我问穗儿,“娘亲,他是谁啊?”
穗儿挣开了我的怀抱,伸手把脸上的泪珠擦拭去,温柔地一笑,“小志,这是你父亲啊!”
“爹爹!”小志脸上露出了稚嫩的笑容,一蹦一跳地朝我跑了过来,“爹爹,我要抱抱。”
小志又长高了,我稍微弯下腰就把他抱了起来,“小志都长这么大了?有没有想爹爹啊?”
“想,可想呢!”小志在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爹爹以后就一直陪在小志身边了好不好?”我伸手捏了下徐志的小脸蛋。
“好!爹爹说话可要算数哦!”
“当然算数喽!”
穗儿立马吩咐下人安排饭菜,准备好好地为我接风洗尘。
“夫君,胜败乃为兵家常事,你不要太懊恼了。”穗儿许是见我脸上并无笑意,一个劲地劝解着。
实际上,我是一时不太适应以徐承的身份生活,虽然得到了我想要的,但是却以这样的方式,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悲,所以脸上的表情显得比较怪异。
“穗儿我知道了,来来来,吃饭。”我夹了块羊肉放到穗儿的碗里。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左撇子?”穗儿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我愣住了片刻,我忘了自己是左撇子,而徐承不是。
“哦,在这场艾陵之战中,我的右手常常由于过长时间使用兵器,而导致连筷子都举不起来,后来就学会了使用左手。”我解释道,尽量克制住我紧张的心情。
“哦,是这样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变成左撇子呢。”穗儿笑了笑,给我和小志的碗里各夹了块羊肉。
穗儿吃饭时突然说道:“夫君,改日你能带我去葬我哥的地方吗?我想看看他。”
“穗儿,我已经把你哥的后事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而且那个地方离我们这很远很远,行程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
“那好吧。”
吃罢晚饭,穗儿端来茶杯递到我手里:“夫君请喝茶。”
我木讷地接过茶杯,我并没有喝茶的习惯啊,突然想到徐承早晚必品茶,而我现在正是以徐承的身份生活。我在脑海中回忆起徐承品茶的言行举止,遂效仿起来,并无破绽。
穗儿忽的牵着我的手坐在我旁边,用她的两个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反复摸索着,喃喃道:“奇怪了,夫君的手怎么显得光滑了许多?这作战期间手不是应该更显粗糙才对吧,你看这老茧不但数量少了,也没那么硬了。”穗儿又摸了摸我的手心,“真是奇怪!”
我立马抽出手,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我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穗儿,这次艾陵之战我们在短时间内大获全胜,此后也没进行什么军事行动,大多数时间还是跟吴王及众多大臣在商谈事情,这手自然就闲下来了,所以手上的老茧数量少了,也不硬了。”我立马编了个借口掩盖过去。
穗儿观察得确实太仔细了,徐承自小使用各种兵器,作战数年,手上的老茧自然不少,而我手上的茧是艾陵之战中才有的,跟徐承的茧自然没法比,好在穗儿没有过于细问。
依偎了一会儿,穗儿说:“你都奔波了一整天,而且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给你打一桶热水泡个澡好休息。”说完,她起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热水弄好了,穗儿叫我去泡澡。水温正好,我安逸地躺在水桶里,身上的疲倦感顷刻间就都消散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由衷地喟叹道:“舒服!”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雾气氤氲,隐约中我看到一个人向我走来,“谁?”我问道。
“我给你送毛巾来了,泡这么长时间了,水也该凉了,快擦擦身子早些休息吧。”原来是穗儿,她递给我一条毛巾。
来到房间,我本想和穗儿行云雨之欢,结果她拒绝了:“你今天都奔波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那行吧!”我失落地回答道。
穗儿将头靠在我的胸口处,伸手反复摸着我的身体,“你身上的箭伤呢?”
“什么箭伤?”我一时没法应过来,“哦,穗儿你说的是那次救吴王时留下的箭伤啊?”
“对啊,刚刚我给你送毛巾的时候没看到你身上有伤口,虽说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但也不至于连伤疤都没有吧。”
我摸着穗儿乌黑亮丽的秀发,柔声说道:“这次战争结束后,吴王派御医用一种很神奇的药水将我身上的伤疤除掉了。”
“哦,是这样啊!”穗儿突然抬头望着我的眼睛,为了掩盖我闪烁不定的眼神,我立马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眼睛。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那时你还是位意气奋发的少年,我立马就被你吸引住了,我就心想着一定要陪在你身边。”穗儿笑着说道。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穗儿跟我说过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啊?我记得这件事情只跟我哥说起过。”
“没有吗?那可能是你哥跟我说的,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搪塞过去,别过头,假装看向外面的月光,避免跟她的眼睛对视。
“你还记得有次带我骑马玩,结果我不小心摔下马,你为了保护我从马上跳下来抱住了我,结果你被地上的石头咯得直咬牙,左肩膀上还有伤疤呢。”
“啊?记得,记得呀!”
“伤疤给我看看。”穗儿在床上坐了起来,扒开我的衣服,想要看看我的左肩膀上是否有伤疤。
我把衣服又拉上去,“我身上的伤疤都被御医用药水除掉了。”我解释道。
“你不是徐承!”穗儿突然说的一句话把我惊到了。
“穗儿,你说什么呢?”
“我方才一直在试探你,你的模样虽然跟我家夫君如出一辙,但是你身上的疑点很多,从你回来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你刻意压低声线模仿徐承的声音,还有我刚刚说的骑马一事完全是我自己编造的。”穗儿怒视着我,“你不是我夫君,但你能熟知徐承的脾性和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以你绝对不是外人,我猜,你是何春,我说的没错吧,何先生!”
我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拽着穗儿的手恳求道:“穗儿,对不起,我承认我是何春,徐承在一家客栈中突然暴毙身亡,我就听信了客栈里的两个巫术师,做了易容术,乔装成他的模样。穗儿,原谅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穗儿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几万年了,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一直悉心照顾你,可是你只是把我当做哥哥。现在徐承死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够了,你别说了,我既然嫁给了徐承,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是他的人,我的心里只有他,装不下别的任何人。”穗儿甩开我的手,继续说道,“从我还没成为人形的时候,我就只是把你当做哥哥,以后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该以何种身份和你相处,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往来。”
穗儿穿上外套准备往外走,“你今天姑且就在这屋子里歇息。”她冷冷地说。
“穗儿!”我痛苦地喊道,她没再回头,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了很多很多,回忆着我见到穗儿的第一眼,回想着我变成人形后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她,还有我和穗儿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元宵节,那天人间可真热闹,那时的穗儿笑得真烂漫……
夜深人静,我走出屋子,离开了徐府,离开这个一开始就不属于我的地方,希望穗儿一个人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