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几人如何上得五仙山,先来说说我今天的心境。
小女孩阮水佩要上山回家了,我,亦复如是。昨晚,我便整理好了回家的行囊,直待今天两点半下班之后,我便会乘着通往鸡峰山的班车回家。一个月没回家了,正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本来,想着要为阮水佩几人的上山路途这只一些阻碍的,但怎么也不忍心。既如此,将他们的艰难困苦设置在后续情节罢,明天再说!听说山里下雪了,这次回家,我准备登上鸡峰山看看。
闲话再不说,我要开始本章的叙述了。
凌、尹二人再次感谢鸡峰寨好感相救,欲拜别。三人也记得阿婆阮冰说过贸然上山不好的话语,当下,戴虎看看阮水佩,看着眼前这聪明伶俐的小娃娃,自是有万分不舍。继而,两眼望着颜斌,看他心里作何打算。
阮水佩立即会意,朗声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何况那群狼仍未走远,你们三人自是对付不了的。即便是有狼尿防身,但怕它们会把你们抓回狼窝与你们一起同寝同食。再说,要在平日,爷爷是不喜欢外人打扰,如今快过年了,我看爷爷心情很好,有几个人上山说话,说不定爷爷更开心呢!”
戴虎听得阮水佩如此说,自是非常高兴,颜斌心里也知道,与狼群同食同寝尚不可能,知道是眼前这小女孩儿故意夸大其词。他这般聪明之人,早已经才出来眼前这位便是黄龙帮阿婆的孙女,不曾想,那山上还有人熟悉自己家训,好奇心促使他点头应许。
戴虎见颜斌点头应允,与阮水佩相视一眼,自是非常高兴。
阮水佩搓搓小手,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们走罢!”说罢,自己走在最前面引路,尹京平背着端木康,与凌、颜、杨三人紧跟其后,其次是拿那花豹和雪狼。戴虎走在最后面,只见他临走时候,割下另一条马腿扛在肩上,欣欣然追了上去。
阮水佩见戴虎如此,心下一笑,道:“大娃娃,你准备扛着它爬山?”
戴虎点点头,道:“饿了路上吃嘛!这叫未谁筹谋?”
阮水佩大笑,道:“你不用为谁筹谋献计的,应该是未雨绸缪,赶明儿让你那哥哥好好教教你。”戴虎道:“对呀,你这小娃娃真聪明,就是筹谋。就是为大家提前做准备啊!”
阮水佩见自己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便道:“好吧,好吧,你抗着吧,扛不动时再扔掉。”
远处没有发觉,走进,才发觉这山嵯峨耸竣,积雪覆盖,平添一些冷峻,让人产生有双冷目在注视自己的错觉,不由得汗毛倒立,后背发凉。
山不会说话,却好似直通人的心意,颜斌等人不由得心底发凉,山,叨叨然、悢悢然,趑趄难行。就连平时戴虎这般喜欢玩闹之人,此刻也是说不出话来,感觉要被这雪山彻底征服了。
阮水佩的话打破了这种寂静,她道:“我们快上去罢!一会儿雪下大了就不容易了。”说罢,便带头爬山,其次是凌芳蕤,尹京平将端木康绑在背上,其余几人也跟着爬上去。
约莫用了半个时辰,即便时间不久,但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的,也将众人累的够呛。山顶,是一片开阔之地,慢慢的,几人呼吸变得均匀,终于,身心放松下来。戴虎本来就体胖,又扛着整只马腿登山,此时,他正自仰面躺在地上,连连叫累。
阮水佩举手整理自己的红色花边棉帽,看见戴虎此般模样,道:“大娃娃,你还真厉害,真的将它抗上来了。”
戴虎呼着粗气,道:“太吃力了。既然是为大家筹谋,要不我现在就把它烤了给大家吃。”
阮水佩笑道:“你这个大娃娃,怎么又要吃!”
戴虎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有空的时候就吃吃,来日若饿肚子,能多挨几日嘛!”
阮水佩劝阻,道:“现在别吃了,等会儿我请你吃好的,来日是否饿肚子我也说不上,但到了山上,你就是客人,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悠悠,又道:“要小心哦,我们脚下,是湖水。”
几人这时才明白,眼前的开阔地,原来是一湖泊,因为寒冬的缘故,湖面得以结冰。许多山上都有湖泊,这倒并不奇怪。
戴虎依依不舍的看看马肉,道:“那好吧,我现在请客,这马肉就给你的雪狼花豹吃罢!”
阮水佩指挥花豹过去用嘴叼走戴虎身旁马肉。对众人说道:“这里便是五仙山了,这里有九窟十八洞,等会儿带领大家一一游历。再休息片刻,我们就走吧。都这般会儿了,爷爷该找我了。”
一路,阮水佩给众人粗略介绍了五仙山,原来此地共有九窟十八洞,均为天然所成,非人工雕琢。
就这样一边听阮水佩介绍五仙山,一边不急不慢的走着。快到中午了,此时雪已经停了下来,几人也已经走过这片早已经冻成冰块的湖面,几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五仙山上,甚是佳美。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颜斌道:“是雪崩?”
戴虎摇摇头,道:“我听着,倒更像是巨大的爆竹声音。”
颜斌不理,几人眼睛均向阮水佩望去,希望眼前的这小娃娃告知方才巨响的缘故。阮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仔细听,但再无声响,道:“不是!”脸上也是露出疑问的表情。
随即,阮水佩迅速带众人穿过一片林子,眼前是一个洞府,对凌芳蕤道:“姐姐,你们先在此休息,我过去看看方才巨响是什么缘故!然后再来找你们。”她说话之时,脸色有些凝重,随即,骑上花豹,带着雪狼一并离开了。
几人自是相信眼前这小女孩并不会害自己,依言走进了个洞府,坐在石椅休息。洞内陈设非常简单,好在光线透进来,很明亮。而正是这朴素的陈设,给人一股浑然天成的感觉。
颜斌本就是读书人,此刻早被洞内两块石碑吸引住了,一边是《五仙洞记》,一边是《孚泽庙牒》。仔细看阅。
查询资料我才知道,原来,《五仙洞记》是由宋宁宗开禧元年宣教郎通判成州军州事赵希渊撰书,辛槱之篆额。《孚泽庙牒》为嘉定八年二月由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郑昭先、左丞相史弥远奉勅赐。这两座石碑,是研究南宋时期宗教和文化的发展重要的资料。有愧,我也只是今天才知道我们成县的五仙山原来这么出名。多余的介绍自是不用,关于两座石碑详细的资料,我们都可以很轻松的在网上找到。
颜斌正自看着石碑入迷,而凌芳蕤却是墙上刻的曲曲歪歪的几行小字吸引,这些字虽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清。其文:
“风雨飘然,白头不少年。花零水流心尽染,红豆终不恋。昨夜梦会佳人,晓来思绕连连。一醉千年荏苒,醒来又是一天。”宣和七年(1125年),断肠人不堪思恨,终做得天涯倦客,初至五仙山,醒性有感,韵押不顾。
还有几行字:
“杳无风色,肠断莲花信。水鉴云垂数峰影。向劳生辛苦,寒暑煎人,争不老,空想秋堂夜静。玉姬挥皓月,时送微凉,莫吝金卮为伊尽。柳下夕阳收,傍水重游,花茵上、雪回襟冷。问避暑天机、自有奇人,但且对湖光,世间谁醒?”
凌芳蕤心道:“现在是绍兴五年(1135年),十年之久。想来,他真的是做得天涯倦客了,此地距离黄龙帮不远,想来,他的心,还是在阿婆身上了。”
随即,又看见一些小字,零零碎碎,仅一两句话而已,凌芳蕤心道:“这些小字,应该是他思恨不休,相思难寄之时所题了。”
待看到“聚散匆匆,思恨悠悠,何时方休”“相思入骨,感文君之白头”之类的话时,不禁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真是感同身受,心中立即产生对题字之人的同情和怜悯,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望望怀里好似熟睡的端木康,不觉,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且说阮水佩骑豹驰去,沿着那声巨响的方向,熟悉地穿过松林和山洞,停了下来。但见眼前仍是一山洞,她当然识得,那是相子洞。说来也怪,此际山洞烟气弥漫隐约看见洞内一老者,右手捧着胸口,左手撑地,直喘着粗气,口中不住地说道:“造化呀!造化。”
阮水佩已然认出了此人,疑惑道:“爷爷,你在此作甚哩?”
老者也早已听出说话声音,道:“牲畜放过风了?功课可曾温习?”
阮水佩不语,老者自然当做她早已经像以前那样照做过了,当下走出山洞,这时,才真真切切的看到整个人的身影,蓬头垢面,衣衫也已经不整,皮肤好似焦炭。
阮水佩看到老者模样,“哈哈”大笑,道:“爷爷,半日不见,你的样子,哈哈,你的样子变化可真大啊!”
老者看到自己手臂,此时才发觉自己奇怪的样子,当下也跟着笑了,道:“那,爷爷先洗个脸,换件衣服。”
老者洗脸,一边儿的阮水佩道:“爷爷,我今儿像往常那样给牲畜放风去,有一件大事儿,说给你听。”
老者道:“你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大事儿?顶多也就是你的豹儿、狼儿的又猎到什么东西了!又明白你的新指令了!且不说你那‘大事儿’,过两天,爷爷有件礼物送给你,保证你没有见过!”
阮水佩忙问什么礼物,老者却是微笑不语,然后,老者继续数落道:“一个女娃娃,不好好读书识字,竟然学起男娃娃来。你还偷学驯兽之术,哎!爷爷房间里那么多书,你却不好好习读,以后回到你父母那里,该怪我没有教好你了!”
阮水佩“噗嗤”一笑,回道:“爷爷,你不是经常教导我说世间百态皆道,皆可学么?这驯服豹儿、狼儿之类的,也算是学问嘛!何况,爹娘每年只上山一次,这山里,除了我们二人,还有那你托付的按时上山来卖粮米衣物的农户,再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和豹儿、狼儿玩耍咯!和它们在一起,水佩也很开心。您说过的嘛!眼下水佩这病,不能伤心的。”
老者已洗过脸,换了身干净衣服,道:“伶牙俐齿,自是说不过你!”
阮水佩撒娇似的扑在老者怀里,低声道:“爷爷,你就放心好了,你屋里那么多书,水佩即便不能全背,但也早已经诵读熟练了。不信的话,您就考考我?”
老者道:“也罢!也罢!只要你开心,便是最好。”
阮水佩嬉笑着在老者的怀里打转,用孩童特有的那种真诚的语气说道:“爷爷开心,水佩自然也就开心。阿婆长什么模样,水佩到时很想见见。”抬头又问:“爷爷,你见过阿婆吗?”
长者抬头望望天,沉思良久,斩金截铁地说道:“自然见过,几十年前见过。”停顿一下,又道:“一别如斯,慢慢的,什么都可以放得下。”好似对自己说:“是的,什么都放得下,却终究不能放下你。”
阮水佩见老者脸上变得严肃,便不再问下去。几年来,每次问道阿婆及自己父母的的事情,老者总是不肯说。但有一点却说得很清楚,阮水佩知道,因为体弱患有重病,有人上山将她托付给爷爷救治,这些,老者不止一次的告诉她,尽管以爷孙相称,但并无血缘关系。不过,这些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想不起曾经亲人的模样,也记不起和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在她心里,早就把眼前这个老头当做亲爷爷。阮水佩读过很多书,老者也时常给她讲述有趣的杂书野史哄她开心。闲的无聊的时候,她也会猜想爷爷和阿婆总不见面的原因,想了很多次。有时想:他们是多年前的夫妻,但不知因何缘由而最后分别了。以爷爷的谈吐学识,阿婆一定是个绝世美人,要不怎么般配。
原来,这老者便是黄裳,而身边这个小女孩,自然是阮冰的孙女。
阮水佩聪明伶俐,既然爷爷不肯说,自是有他的道理或是有难处,当下转移话题,道:“爷爷,要送给水佩‘没见过的礼物’是甚么?”
见不肯说,阮水佩知道,除了阿婆之事,其他的事情,爷爷拗不过自己,便撒娇直在黄裳怀里打滚。
黄裳苦笑,没奈何,道:“好,好,你先起来,爷爷带你去看就是。”
阮水佩果真起身,停止哭闹,小手儿拉着老者长袍一角,两人朝着相子洞走去
黄裳从洞内拿出两个筷子长短、手腕粗细的竹筒,笑眯眯的,道:“这时今年为你准备的礼物,没见过罢!”
阮水佩见爷爷拿出两个竹筒,心下凉了半截,心道:“爷爷神神秘秘的,原来只是两截竹筒。”突然,她好似发现了什么,原来爆竹端口之处,长出一条尾巴来,惊道:“爷爷,这竹筒很是常见,但你手里的,长着尾巴,难不成它会变戏法?”
黄裳很是得意,笑道:“是了,是了,爷爷手里的竹筒可是会变戏法的哦!这竹筒里面装有硝石、硫磺、木炭等物。”指指竹筒“尾巴”,继续道:“你看,这两个‘尾巴’,叫做引线,若用火折子将它点着,竹筒会自己飞上天去呢!然后‘嘭’一声在天上炸开,显现出诸多颜色和图案。”
阮水佩道:“原来这小小的竹筒这般厉害啊!爷爷,让我先试一个。”说罢,便要去拿黄裳手里竹筒。
黄裳忙道:“使不得,现在还不行,得等到晚上,点着它,颜色和图案才能看见呢!并且,各用物料的用量爷爷暂时还拿捏不准,方才试着点了一个,你听见了吧!想想爷爷那会儿的模样。”
阮水佩忙缩回手,道:“这小小的东西,声响那么大啊?那爷爷准备给它起个什么名?”
黄裳道:“它早就有名儿呢!它叫‘爆竹’,过年的时候,山下很多户人家都会点放的,但晚上正是你治伤的时候,一直在洞内,自然没见过了。不过,现今的的爆竹已经大多不用竹子改用纸筒了,爷爷试了好多次纸筒制作爆竹,但都没有成功。故此效仿古人,用竹筒来制作试试。”
阮水佩道:“既然这叫做‘爆竹’的东西,别人会弄,爷爷自然没有不会的道理。”
黄裳抚摸下阮水佩的头,道:“隔行如隔山,这东西我已经制作了一年多了,但各种原料用量总是把握不好。不过,爷爷今年会争取把它制作出来。等开春,你的病医好之后,下山去,自然你父母会买给你许多新鲜玩意儿,这‘爆竹’自然也包括在内呢!不过,爷爷想今年就做好给你耍耍。”
阮水佩道:“爷爷真好!可是,你说下山?水佩下山之后去哪里呢?”
黄裳道:“自然是回到你父母身边,你会有不一样的朋友,认识不同的人,然后,快快乐乐的长大,找个再心如意的男子,就此一生。”
阮水佩被黄裳说的好似流泪了,但没有哭出声,哽咽道:“过完年,水佩的病就好了,爷爷要赶我下山去了。哎!”
黄裳见阮水佩流泪伤心,自然心下不忍,道:“不是赶我孙儿下山,只是回到你自己家里,过你本应该过的生活,常年待在山上,和我这将要死去的老头在一起,和豹儿、狼儿在一起,终究是不行的。”
阮水佩“哇”一声哭了出来,道:“爷爷,水佩真的不想下山,每年上山来看的我那两人,你说是水佩的父母,水佩自然相信。也看得出,他们也不是坏人,待我也很好,但终究和他们不熟。”
黄裳安慰道:“好了,咱水佩先不哭,不想下山,咱就不下山去嘛!山人自然有山人之乐,不必非得羡慕它繁世烟火。”
阮水佩哭声慢慢小了,由哽咽变得平和,道:“这哭着哭着,就忘说了水佩今天给牲畜放风遇到的事情。”
黄裳这才明白眼前阮水佩那会儿说道“有事情告诉我”远不止豹儿、狼儿那么简单。当下柔声问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爷爷听着。”
阮水佩道:“爷爷,我今天给牲畜放风去,在山腰里看见山底下有群狼围攻几个人,我救了他们。”于是,阮水佩今天早上所遇到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但并未说出自己已经带他们上山,也没说端木康的事情。
黄裳听后,常常叹一口气,道:“哦,原来这次不是豹儿、狼儿的事情。你虽然没做错什么,但爷爷不是唱给你说,人心叵测,隔着肚皮,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阮水佩争辩道:“不会的,他们看样子不是坏人,还请我吃马肉。”
黄裳道:“甚么?你还和吃他们东西?简直是胡闹!”显然有些生气,但强忍住心中火气,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
阮水佩见平日温声细语的爷爷此刻有些生气,也不好立即说出自己已经带几人上山的事情。
可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传来声音:“小娃娃,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