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宜丰诸人
饱餐之后的石头带着团部警卫连扬长而去,没有了黑黝黝枪口的威胁,没有了那帮杀气逼人的那帮“军匪”,宜丰县城里的各位官老爷也是一个个回过了神来,重新活了过来,看着面前狼藉不堪的桌面,看着堆积如山的骨头,再想起刚刚那令人窒息的情形,几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徒然间瘫倒在了地上。直到这时,他们才徒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尿了裤子,不由羞怒交加。
“县长,你可得为我们作主啊!宜丰县要是被这帮军匪给接管了,二十余万百姓,恐怕将再无活路啊!”几个人哭喊了起来,想到那几个军官*裸的威胁,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由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尚算镇定的县长熊城身上。
熊城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不过他毕竟经过的风浪多,还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的六神无主,他叹了口气,然后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此刻的心情,老夫感同身受,老夫生于宜丰长于宜丰,一草一木皆熟悉不过。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宜丰之父老乡亲陷入水火之中,诸位暂且先回去,老夫稍后便会邀齐宜丰各名门望族之家长商讨应付的办法,总之一句话,不使宜丰陷入这帮‘兵匪’手中。”
听着县长的话,众人这才纷纷长吁一口气,虽然对于军队强悍的武力心有余悸,但县长既然如此说了,总归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当然,其中也有人认为,一年四万石米粮的供应也并不是什么不能答应之事,以田亩税一年三四千石来算,其他的税收加在一起,应该也是接近于这个数字了,自从清末以来,虽然废除了各项税目31条,但其他税项也差不多有十四五条之多,从数量上来算,应该是刚刚好够那名军官的要求……
想到这里,不由让人一惊,那帮军官提出的数量居然与全县所有税收总和几乎相当,这是巧合还是经过核算的?如果是后者,那就太过可怕了,那帮军官明显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只是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也就只能心里想想,县里的税收除了部分上交之外,其中的大部分都流入这些官员们的口袋,这要全部充作军用,无疑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显然这事没法善了。
“一切拜托熊大人了”
“是啊是啊,一切全靠县长大人作主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然后纷纷告辞,有些惊吓过度的他们,此刻是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好回去压压惊。毕竟对于一般人来说,被枪口指着这种可怕的事情,真不是短时间里就能恢复过来的,尤其是一次性面对上百枝枪,想想那种可怕的场景,便如同身处梦魇之中一般。
当晚,还是在酸翁居中,熊城邀请了一众宜丰县的地主乡绅和管事官员商议重要事情。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并不像石头他们那帮“土包子”一样要露天设席,而是身处于这座酒庄装修最为考究的包房之内。房间分为前后二进,外面一间绕着屋子摆放着一圈桌椅,却不是那种吃饭的大圆桌,而是喝茶的茶几,这一间被布置成了休闲喝茶的地方,倒也是颇为别致。如今熊城端坐主位之上,神情间虽然带着一丝忧虑,但尚算平静。
四下里,则是坐着八九个人,或老或少,或胖或瘦,外貌各不相同,神情间的疑惑和忧虑却是大体相当,他们一个个小声谈论着,目光不时的落到端坐在那里的熊县长身上,虽然一个个心事重重,却是始终没有开口问询,显然也是因为熊县长在他们心中颇有威望。
端起手里的茶杯轻呷了一口,熊城轻咳了一声,只见众人当即闭紧了嘴巴不再闲谈,顿时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县长大人的身上。熊城似乎颇为享受这样众星捧月般的感觉,神情之中满是怡然自得的神情,就连先前的一丝忧虑,也是随之消失不见,他满面春风的遥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就谈谈正事吧。”停顿了一下,他环顾众人之后道:“相必诸位都已经听说了白天的事情,老夫之所以将各位邀约至此,便是因为我等皆为宜丰本地人氏,可谓是同气连枝,此事关系到在座诸位之性命前程,而且又时间紧急,不得不连夜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
“熊叔,听说那丘八张嘴便要四万石米粮一年,若不答应便要亲自带兵进城掌控全县?”一个斜依在椅子上的胖子当先接过话问了起来。这个胖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的白白胖胖,他斜倚在那里,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似乎天蹋下来都不愿意挪动一下的样子,此人正是这座醉翁居的东家,李家的家主李左安。
熊城却是对这个胖子没有任何的轻视,听到他插嘴,不仅不恼,反倒点头应道:“李贤侄说的不错,的的确确是要四万石米粮。”说完,他叹了口气道:“诸位皆是吾之老友,也是咱们宜丰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也不想隐瞒各位,集宜丰全县之力,一年所有税收加起来,倒也不是不能满足这个要求,不过,全都划为军用之后,各级县府官员之用度便是丝毫也没有剩余了,而且若是年景不好,恐怕还得诸位从自家粮仓里补贴一些个出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当即在一旁叫嚣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咱们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一点油水捞不到不说,反倒是要倒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熊城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龚苏昌的声音,心中不由冷笑,这个小青皮,最是吃不得亏,一听还得从自家腰包里掏银子,果然最先忍不住了。想到这里,他便说道:“龚老弟家大业大,不仅宜丰各个码头,各处车行的挑夫脚夫皆是你的手下,就是青红楼的生意,也是红透整个宜丰,拿出一点钱出来补贴一下,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又不伤筋动骨,只有老夫等人才是最为辛苦之人,不仅一把老骨头要忙东忙西,就是那点家产,恐怕也要赔光了进去。”
龚苏昌险狠的瞪了熊城一眼,厉声说道:“熊县长,我姓龚的每年交上来的税钱可是不少,手下这么多弟兄挣点辛苦血汗钱,凭什么还要再拿钱出来?莫不是真当龚某人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成?”
熊城平静的说道:“龚老弟这是干什么?这钱可不是老夫要收的,那帮丘八拿枪顶着我的脑袋,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旁的李左安也是劝道:“龚兄弟,熊县长不也是跟大伙在商议这事吗?怎么自已人倒是闹腾起来了!那帮丘八可就在陈家庄,放个响屁咱们这里都能听得见,还是早点想个办法出来的好,要不然真等那帮丘八进了城,恐怕整个县城都要让他们掀个底朝天了。”
一直在一旁闭目不语的张成传突然瞪开了眼睛,用苍老的声音问道:“熊县长将我等召集而来,可有什么打算?”
这位张成传今年六十多了,头发大半花白,却是梳的整整齐齐,他穿着灰布长衫,柱着一根拐杖,看起来只是比一般的老头精神一些,但在场众人却是对他大为恭敬,不管是黑道白道,都得给他三分面子,一听他开口,便一个个闭紧了嘴巴,没有一个人插嘴的。有多少实力,说话就有多少份量,张成传号称“张半城”,宜丰一半以上的田产商铺皆是他的产业,其资本之雄厚宜丰无出其右者,而且他更是养有一队精锐家丁,个个荷枪实弹,身手不凡,别说是眼前这些人,就是各山头的匪头子,也是不敢打他的产业任何的主意,生怕给自己招来什么灭顶之灾。
熊城虽然是县长,但对这位老爷子,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架子,当即说道:“张兄,我也是拿不定主意啊,那个丘八说的清楚,四万石米粮,一粒不少,要么我们如数上交,要么他领兵进城接管宜丰,到时候税收粮草他自己来办,我可还有丝毫的选择余地?”
张成传撇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神色,没得选还召集众人议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熊大县长的想法,他又岂会不知道?不过熊城处事还算上路,各家也都有人在县里任职,每年的各人从这里面捞取的好处不少,包括他也不例外,如今徒然间被人一扫而空,实在是心有不甘,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但张成传与熊城不一样,他田地多,家产多,这里的好处断了,他的损失并不大,如果能用四万石米粮来维持目前的稳定他还是乐意的,但他不能开这个口,这块的油水比较多,各人在这里面尝够了甜头,哪里舍得放手?他如果一说,恐怕以后麻烦事不少。
听着熊城的话,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熊县长向来谋事老成,想必自有化解妙招,老头子现在是老眼昏花,一天不如一天了,不过,只要熊县长拿出个章程出来,老头子必定与诸位同进退。”
【嘿嘿,我去吃饭收拾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