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辙又摇摇头,说道:“先听我说完,如我所料不错,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川鄂一带,冷天峰要前往云南,九幽四鬼一定会跟随前往,所以你要答应我立刻前往云南,而且必须在云南动手,如果在那之前便已找到九幽四鬼的踪迹,决不可贸然动手。”
张烜睿一脸无奈的看着严辙,忍不住说道:“他妈的,不就是杀个人吗,怎么这么累啊!”
“你懂个屁,”严辙忍不住骂道,“此事事关重大,牵扯极广,你若是提前动手,不但你我性命不保,如果你的身份被查出,只怕建州卫也会有灭顶之灾。”
张烜睿一听有可能会拖累建州卫,面色立刻一变,说道:“那好,我答应你,如果找到他们我一定到云南再动手。”
严辙见他答应,松了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交给张烜睿,然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拿着路上当盘缠,我朋友的命就拜托你了,如果我们以后能活着再见,严某人必定奉上大礼。”
张烜睿看着手中两锭金子,突然一脸疑惑地看着严辙,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是正六品一年一百六十五两的俸禄吗?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严辙看着一脸疑问的张烜睿,忍不住哈哈笑道:“你觉得锦衣卫有几个是靠着俸禄养家的?”
张烜睿点点头,说道:“懂了。”接着又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东厂陈公公是你的师父,那你让我杀九幽四鬼救你朋友,岂不就是你背叛了东厂和你师父?”
严辙看着张烜睿,冷笑一声:“陈公公确实是家师,但有谁曾告诉你我和他是一条心?”
张烜睿又是一愣,绝想不到严辙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严辙向着张烜睿一拱手,“告辞,希望我们在云南能再见。”说着便转身向着酒肆走去。
刚走出两步,张烜睿就在严辙身后说道:“你让我帮你,就不怕我说去吗?”
严辙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你觉得会有几个人相信我会与你勾结!”
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没有一丝阳光能够透过这层层乌云照射到海面之上,显得十分压抑。雨点尚未落下,但却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艘大船正航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虽然风浪极大,但是由于船身极大,因此依旧可以平稳航行,没有带来太大的波动。
大船的甲板之上人来人往,所有的水手都在忙着将堆积在甲板上的货物搬到船舱之内,眼看暴风雨即将来临,这些水手也不顾不上其他,纷纷打着赤膊在争分夺秒。
这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领着两个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出船舱,左右看看,然后向着船头走去。
“阿助,”那个黑衣青年走到船头,就见到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正盘膝船舷旁,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个黑衣青年先是唤了他一声,然后走到他身旁同样盘膝坐下,然后递过一壶酒,说道,“在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那个穿着蓑衣的人将酒壶接过,一边回答,“阿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次行动背后有些猫腻。”听他声音,年纪应该也是个年轻人。
“哦?”那个叫做阿统的年轻人,喝了一口酒,回答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说来听听,反正只有你我二人,也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对了,收到左彦的传书了吗?”
阿助点点头,回答道:“收到了,他在信中说他在暗中救了美绪和宗弼,但是河野宗政好像对他出现在中原有些愤怒,看左彦的语气,两人可能已经打过一架了。”
“唉,无奈啊,”阿统抚着额头忍不住叹气,“他们两个人从小就互相不对付,都长大了还是如此,我们两个天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两个消停。”
阿助摇摇头,感叹道:“我估计是不可能了,川岛家已然决意改回汉姓,所以我们现在都不需要叫他川岛龙彦了,直接叫他左彦,再看宗政,因为他父亲的原因,他始终对中原抱有敌意,要让他改回汉姓,简直比登天还难,就冲这一点我估计他们的关系也很难会缓和了。”
阿统突然叹口气,言语间有些萧索:“其实我也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不是我那么多嘴不小心提及了宗政父亲的死因,一直瞒着他,说不定他也不一定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时阿助从蓑衣中伸出手来,拍了拍阿统的肩膀,宽慰道:“怪不得你,宗政自小没有父亲,每日见到我们在父母膝下承欢,自然是羡慕,你又是我们四人中的大哥,所以才会去安慰他,你当年告知他弦介伯伯的死因也是为了激励他好好练功,但他变成这样也确实不能怨你,只能说老天爷作弄人。”
阿统点点头,无奈苦笑道:“这个我懂,可是每每看到宗政变得如此乖戾,我总是痛心疾首,尤其是看到因为弦介伯伯的死而如此仇恨自己汉人的身份,宁可当个倭寇也不愿意改回汉姓,如果我们一直瞒着他,说不定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这时阿助说道:“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倒是左彦那小子对家族血脉极其尊崇,更没想到他这刚一继任家主之位便举家改回汉姓,”接着他叹了口气,“可惜你我还要听从父辈之命,完成此次任务之后才可改名,不知道我还要叫多久藤井助才能改姓回南宫?”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阿统,说道,“你呢,越前统,想要改回战姓吗?”
越前统一巴掌拍到藤井助的后背上,笑骂道:“你不是废话吗,谁不想认祖归宗,”接着他咳嗽一声,“不说这些了,你不是说有些事情想不通吗,什么事情?”
藤井助也不再胡扯,严肃的说道:“这次我们二人亲自带着家族五百精锐和倭寇共计五千人,家族长老名义上说的是协助宗政将宝藏寻回,并协助河野家将宗弼带回,事情是没错,可你不觉得人有点太多了吗?”
“阿助,有话就直说,”越前统喝了口酒,随口说道,“我们四人各有所长,我擅战斗指挥,而你擅长谋略,所以你的才智远在我之上,所以你也就别让我猜了,直说就好。”
藤井助点点头,向着越前统拱了个手,说道:“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我们此次五千人分作二十艘船,但是只有家族的五百精锐会说汉语,而剩下的倭人却只会倭语,所以若想要有些什么行动只能聚集在一起,不能分散,所以目标太大,难以掩藏。”
听到这里,越前统慎重的点点头,附和道:“不错,五千人确实目标太大,而且据我所知,四家族父辈中的那些长老有些是守旧之人,不愿迁回中原,难道是要借机搞些事情?”
藤井助继续说道:“只怕不知如此,你可还记得宗政前往中原之前曾与那些守旧派的四家长老密探数日,我觉得其中必有隐情,”说道这里,藤井助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可别忘了你我的父亲在我们启程时所交代的,到达中原之后,一切听从宗政安排,所有的人员皆听从他的指挥。”
越前统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有这五千人又有何用,妄图推翻大明吗?与大明的官军相比,倭人的打仗就如同两个村子的孩子打架一般。”
藤井助摇摇头,冷声道:“只怕是那几千倭人不过是诱饵,那五百名家族精锐才是他想要的,如我所料不错,他一定另有阴谋。”
越前统素来相信藤井助的智谋,听他如此斩钉截铁般的话语也不由得点点头:“所以你觉得他会如何动手?”
藤井助摇头说道:“我眼下还猜不到,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决不可令他任性妄为,四家中虽有不少守旧之人不愿离开倭国,但是多数人仍旧希望举家迁回中原,虽然大明朝廷对于户籍管辖十分严格,但我们若是隐姓埋名四散而居也并非不可,所以决不可让他胡作非为,否则一旦被大明朝廷发觉,只怕我们从此再难有机会重归故土。”
听到这里,越前统的脸也黑了下来,忍不住说道:“说不定这就是他的目的,不想让我们迁回中原。”
话已至此,二人也是无话可说,陷入沉默之中。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霹雳横空,惊雷炸响,阴沉许久天空终于下起了狂风暴雨,紧接着船身也开始摇晃。
越前统只穿着一身黑衣,转瞬之间便已成了落汤鸡,他看着身穿所以全然无事的藤井助,不由得笑笑,然后又说道:“阿助,你尽快传信给左彦,让他暗中密切监视宗政的一举一动,但是让他一切都小心,毕竟他在中原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