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江信函又对冷天峰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刚才曾被霹雳雷火弹所伤,眼下伤势如何?是否我再让我徒弟多取些金疮药来?”
冷天峰摇摇头,说道:“不必,我自有办法疗伤,不必挂怀。”语气之冷漠,已能拒人于三千里之外。
江信函本是好意,结果被冷天峰一句话说的好不尴尬,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林梦婷身为掌门,也知道各门派间的礼仪,赶忙岔开话题:“江老前辈,不知眼下荆州情形如何?”说着林梦婷还瞥了冷天峰一眼,心中奇怪道:“这姓冷的前几日不是还能有说有笑吗,今他怎么又变成这幅死样子了?”她只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旁的冷天峰正在怀疑眼前的这位江老前辈。
江信函有些没明白过了,问道:“不知林掌门所问乃是哪一方面?”
林梦婷正色道:“不瞒江老前辈,二年前,东厂遵照皇帝之命开始整顿江湖,说实话,江湖势力一向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隐其中,若说整顿原也无妨。但东厂却借此机会,将无数的武林败类归到旗下,使得那些败类更是为虎作伥,不但如此,东厂还要武林各门各派,各地世家依附于东厂,因此才有活路,若是不听命,好些的可能是收以重税,严加监视,差一些的便如同我天山派一般,惨遭灭顶,三百余人现存不过七八十人,就连我师父都惨遭毒手。”说道此处,林梦婷已经语带哽咽,“江老前辈,您是高人,您说我们这些江湖人士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为何不能联合起来对抗东厂?”
苏净萱听到林梦婷的话,面色一变,立刻明白林梦婷是想要借此机会联合江家,共抗东厂。几个月前,林梦婷已经刺杀过一次陈公公,只可惜天山派势单力薄,再加上计划不够周密,因此功亏一篑,这也才使冷天峰杀上天山,其后又扯出夺岳八剑之事,若说这一切起因都是林梦婷暗杀陈公公所起也不为过。
这一路逃亡之中,林梦婷也与苏净萱单独讨论过数次,东厂势力太大,非他一门一派可以力敌,更何况东厂乃是朝廷支持,自己更无胜算,因此也只能更多的联合武林中人,共同力战东厂。
苏净萱和林梦婷其实也不过是商议,并未想出什么实质的办法,哪知林梦婷此刻一见江信函便忍不住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但苏净萱却不知江信函的态度,若是江信函只是发发牢骚却不敢对抗东厂,那该如何是好?
江信函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仔细斟酌着林梦婷的话,思虑再三,终于说道:“林掌门所说不错,东厂对我等江湖中人压制已久,尤其是你师父的死,更是武林一大憾事,其实对于东厂,我也曾思虑多次,但是思前想后,最终觉得我们不能与东厂死战,那是不智之选。”
林梦婷听到江信函的话,脸色骤变,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想不到你江老英雄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说着便要起身离开,苏净萱赶忙将她拉住。
“林掌门莫急,且听老朽把话说完,”江信函见林梦婷如此大动肝火,赶忙开始解释,“林掌门可能过于仇视东厂因此忽略了东厂的重要,”说着叹了口气,“太宗皇帝之所以建立东厂实则是为了牵制锦衣卫,锦衣卫在太祖年间成立,为的是检查百官,但是权力过大,已成专权,虽然曾被裁撤,但太宗继位之后便又恢复,依旧专权,再加上锦衣卫都指挥乃三品武官,属外臣,但凡有事,需上奏折禀报。”
“东厂不是一样专权吗?”林梦婷依旧气愤,这倒是令一旁的冷天峰无比尴尬。
江信函摇摇头,接着说道:“太宗皇帝为了更好掌控权力,因此设立东厂牵制锦衣卫,并由贴身太监掌管,因此权力更加集中。东厂的职责实则与锦衣卫一般无二,皆是监察百官,并收集关外各族情报,说到底那时朝廷不可或缺之职位。”
林梦婷又是一拍桌子,大怒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在帮东厂说好话,东厂给了你什么好处。”
江信函摇头苦笑,无奈说道:“东厂要是真给了好好处,我还需要在此坐着吗,老朽不过是实话实说,林掌门久居天山,属东察合台汗国管辖,在大明西北,可能并不清楚,”江信函抽了口烟,缓缓说道,“昔年蒙古人被太祖打的逃回大漠,没过多久北元也是分崩离析,因此元朝旧部分为瓦剌与鞑靼两大部落,虽然分裂,但在关外势力依然不小,始终在觊觎中原,东厂有着监察关外各族,收集情报之职,若我们真的把东厂灭了,不但皇帝会大怒,必然剿灭所有的江湖势力,此外,若是东厂不复存在,关外异族若是因此再起吞并中原之心,那我等岂不是于国有罪。”
林梦婷听到江信函所说,一时间完全愣住,她只是想为师父报仇,却从未想过更深的道理,若是按江信函所说,她若一心灭了东厂,却是对大明不利啊。
江信函见林梦婷一脸困惑,便知她从未想过此间道理,便只好继续解释,“其实我们联合起来对抗东厂是必要的,但是不能触及皇帝的底线,其实故元之时太祖皇帝布衣出身,也是参加义军起义,其中不乏有不少江湖好手,太宗年间无争蒙古,各地武林人士亦是自发组建义军,共同协助官军,当今圣上更是曾经跟随太宗皇帝亲征,因此太能了解武林中人绝非一般,战时可以团结为义军,平常之时也可以成为祸乱天下的根源。”
这一席话直将桌边四人讲的汗流浃背,其道理并不难推敲,可这四人却从未想过。苏净萱忍不住问道:“江老前辈,不知您如何能想到如此之多的道理?”
江信函摇摇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二十多年前,太宗初次北征蒙古之时,我曾参加义军,那时义军首领便是当今的少林方丈清净大师,那时义军作战勇猛,闲暇时却散漫异常,又因我们并非官军,所以常常做出扰民之事,也常惹得官军不满。那时候清净大师便已瞧出不对,因此告诫我们这些江湖人组成的义军,从那时起老朽便铭记于心。”
林梦婷此刻也已经冷静下来,想了想,便说道:“江老前辈,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行事?”
“依老朽之见,首先便要联合江湖中人,并自我约束,若我们不犯律法,东厂就是想要惩治我们也无口实,其二便是有度的对抗东厂,要让朝廷和东厂知道我们江湖中人虽然散漫,但却足以与东厂分庭抗礼,”江信函一边抽烟,一边说道,“朝廷对于江湖势力向来只有三种态度:压制、安抚、清剿,所以我们想办法让朝廷对我们从现在的压制转变为安抚,决不可意气用事,不然朝廷便只有清剿一途了。”
“那难道我们要对东厂那个陈阉狗唯唯诺诺吗?”林梦婷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然不是,我猜测当今圣上也不过是想让东厂安抚江湖中人不要闹事,但是东厂督主陈岳庭素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才会如此压制我等。”说着,江信函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此人不除,江湖不宁。”
“那我们该如何行事?”说道杀陈公公,后天可算是来了兴趣,赶忙插口,“你有何妙计,老江?”
江信函抽着烟笑着看看几人,四人同时望向他,就连冷天峰眼中都流露出期待之意,说道:“老朽确有一计,只是不知是否能成?”
“别废话了,赶紧说!”后天急忙催促。
江信函哈哈大笑,笑声一罢,便直勾勾的盯着冷天峰,冷声说道:“那就是要借你冷天峰冷公子的人头和天魂剑一用。”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瞬间一惊,唯独冷天峰似笑非笑的看江信函,冷声说道:“你果然认出我了。”
“不错,”江信函依旧在悠然的抽着烟,“冷公子武功高强,警惕性也非常人可比,只可惜你忘记了一些事情。”
“愿闻其详。”冷天峰依旧是看着江信函,并无其他动作。
“我们这些武林世家虽不愿为东厂所用,但却别无他法,因此早在东厂下发海捕文书之时便已将你的画像送往各门各派,”接着又看了后天一眼,说道,“后天小兄弟,别怨老哥,东厂虽没有将你与两位姑娘列为钦犯,但是东厂早已告知我们你们四人乃是一伙。”
“你大爷的...”后天张口就骂,冷天峰却挥挥手让他安静,“别急,先听听他还要说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江信函继续抽着烟,“你刚才在楼上客房力战四人,其中拳无神是被你冰全掌所伤,尸体之上尽是血锥冰刺,其时刚好后天赶回与我说话,你只顾着疑惑我和后天想是却忘了阻止我的人上楼收拾,因此我的下属一见便知你是何人,后天在此,又有人死于冰全掌下,那你说你不是冷天峰谁是冷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