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
街角暗巷,一个浑身脏乱的乞丐,一边嚼着刚刚乞讨来的半个窝头,一边拿着一个破烂不堪的碗,佝偻着腰,晃晃悠悠的走进了一个破落旧宅的后门。
他先是伸了个懒腰,哈欠打的震天响,然后借势躺在了那扇门前,一边晃着脑袋看看四周。这里太过偏僻,一个时辰都不一定有人经过。那乞丐眼神猥琐的将四周看了几遍,这才伸手在房门上三重两轻,连敲两次,然后冲着门内喊道:“里面的大爷,给小人口吃的吧,小人已经快饿死了。”
这时门缓缓被打开,一个面有菜色的老者穿着带着补丁的下人服饰,正伸出头看着还在地下躺着的乞丐,老头仔细看看躺着的乞丐,然后说道:“又是你啊,每天来的时间还挺准,”老头又咳嗽两声,“进来吧,剩菜剩饭都给你准备好了。”然后转身就向里面走去,一边还在自言自语:“也就是我家老爷好心,要是我,饿死你们这帮臭要饭的。”
那乞丐赶忙起身,嘴里唱着他们乞丐乞讨时最爱唱的《莲花落》,一边双手作揖,快步跟着老头进了院门。
那乞丐一进门,转身立刻将门关上,神色变得异常冷峻,快步走到那老头身边,小声说道:“我是检校都尉陈三,奉命向林大人传达消息,还请大人带路。”
就在那个叫陈三的乞丐进了门,那个老头也不再老态龙钟,不仅神色沉稳,眉间更是隐含煞气,举手投足间似有一股磅礴大力,压得令人无法喘气。
那老头听到陈三的话,点点头,说道:“随我来。”
那个老头带着陈三经过了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来到了一间厅室之前,老头冷峻的说道:“自己进去吧,林大人就在里面。”说罢转身就走了。
陈三轻声慢步的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用适当的声音向里面传报:“开封城检校都尉陈三,请求拜见林大人。”
“进来吧。”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陈三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屋内陈设简单,一眼望去毫无有价值的摆设,正中一张圆桌前坐着两个人,都是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衫,系小绦。正是东厂负责侦缉暗查的役帐和番役,俗称“档头”。
陈三一见二人,当即跪下行礼,然后赶忙对着左侧的那个档头说道:“禀告两位大人,城中传来消息,九曲阁有一头戴青铜修罗面具,自称楚宗政的人横插一手,致使冷天峰逃脱,不但如此,御前四剑侍也在楚宗政手下吃了暗亏,现在城中检校与林大人您所派番役正在跟踪冷天峰,我负责回来向您传报消息,还请您示下。”
“楚宗政?莫不是督主所说的那个叫河野宗政的倭人?”林大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声音尖细,很显然是个太监。
陈三听到林大人自言自语之言,还以为是在向他问话,忙不迭的回答:“这个下官有所不知,现下冷天峰与后天已与天山派的林梦婷、苏净萱二人汇合,正在向城西逃窜,只怕是要出城。”
林大人看了看坐在一旁另一位役长,问道:“不如让严大人前去?”
“严大人?哪个严大人?”另一个役长问道。
“锦衣卫的严辙严大人,”林大人回答道,“几日前我们将冷天峰身在河南的消息飞鸽传回京城,督主便派遣诏狱掌管刑讯的严大人六百里加急前来开封。”
另一个役长冷笑一声:“这可是我们东厂的事情,怎么还轮到锦衣卫的人来负责,他们不过是督主的走狗而已。”
“话可不能乱说,”林大人赶快打断他的话,“严大人可是督主唯一的徒弟,传闻是督主为了更好地掌控锦衣卫才派遣严大人于锦衣卫任职,是督主的心腹,传闻严大人不仅武功深不可测,更在太宗皇帝亲征蒙古时立下战功,他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此刻严大人正在城北,不如请严大人出马,即使最后出了差错也怪不到我们两个头上。”
另一个役长听完林大人的话连番点头称是,林大人见他并无异议,当即对陈三说道:“你现在就派人将冷天峰的行踪告知严大人,一切由他决断。”
冷天峰一行四人混迹于行人之中,缓缓地靠近西门,但是心中十分奇怪。九曲阁之事此刻已在城中传开,无论锦衣卫、东厂还是四剑侍的手下都应该有所行动,但是他们通向西门这一路却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仿佛各方势力都未有所动作。
后天看着一旁一脸气鼓鼓的林梦婷,悄声问苏净萱:“苏姑娘,你师妹又怎么了?”
苏净萱微微摇头,小声道:“还不是因为见到了冷公子。”她知道林梦婷记恨冷天峰杀了天山派门人,这一路上唯恐林梦婷压不住心中怒火对冷天峰拔刀相向,因此异常紧张。
后天想了一下,又问道:“苏姑娘,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讲过,林姑娘一直等的那个鬼炎门弟子左肩有个楚字刺青,可否当真?”
苏净萱面带疑惑,说道:“不错,师妹是这么讲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苏净萱看着笑的满脸灿烂的后天,心中无比疑惑,她想不通这都什么时候了,后天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哈哈哈,原来如此,”后天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他却毫不在意,“我知道了一间特别有趣的事情,以后告诉你,哈哈哈。”说着,居然蹦蹦跳跳的走都两丈开外的冷天峰身旁。
“师姐,”林梦婷一拽苏净萱的衣袖,疑惑地问道,“你和那个傻子说什么了,把他乐成那样?”
苏净萱在京城到河南的路上之所以将林梦婷的心事告知后天,只是为了让后天知道林梦婷生气的原因,也是为了告诫后天不要再惹怒林梦婷,哪知后天在此时竟又会提起这事,这毕竟乃是林梦婷私事,背后议论已是不该,所以林梦婷一问,苏净萱倒有些心虚了,赶快对林梦婷小声说道:“我没说什么,然后就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兴奋起来了。”苏净萱素知林梦婷并不是爱刨根问底之人,所以只要糊弄两句林梦婷也就不会多问了。
果然,林梦婷看着后天屁颠屁颠的背影,一脸嫌弃的说道:“真是个傻子。”然后就不再多言。
后天一脸奸笑走到冷天峰身旁,然后神秘的对冷天峰说道:“我说老兄,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老姑娘的事情了,嘿嘿。”
冷天峰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看着后天,然后冷冰冰的说道:“你如果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了割了喂狗。”
后天毫不在意,仍旧是一脸奸笑,他拍了拍冷天峰的肩膀接着说:“我记得你左肩纹了一个楚字对吧!”
冷天峰又是一愣,说道:“你怎么知道?”
“你先别管这个,反正我知道,”后天没有回答冷天峰,而是接着问道,“我就问你,林梦婷一直等的那个说过要娶她的左肩纹着个楚字刺青的鬼炎门弟子是不是你?”
突然之间,后天只觉得周身冰冷无比,一股森寒杀气笼罩周身,正是冷天峰真气外露所致。冷天峰眉间煞气凝重,森然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后天看着异常举动的冷天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毫不在意冷天峰的杀气,继续说道:“你这么问那就肯定是你了,来河南的路上,林姑娘心情极差,苏姑娘怕我惹林姑娘生气便告知我此事,我便回想起我见过你左肩有一个这样的刺青,而且你还学艺于鬼炎门,所以便猜想你就是那个人。”
冷天峰斜眼瞧着后天,牙关紧咬,格格声直响,后天看着冷天峰这幅样子,心下更是肯定,不够冷天峰的怒意,接着问:“既然你答应过你要娶林姑娘,那你和你师妹是怎么回事啊?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和你师妹的事情。”
冷天峰深吸一口气,愠怒道:“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什么意思...”后天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天峰打断,“你要是再敢多问一句我立马宰了你。”
后天当即住口,但他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秘密,心理得意,简直是乐开了花,手舞足蹈的向前走去。惹得几丈外的林苏二人一脸疑惑,皆心想:“这傻子又怎么了?”
原本以为城门处定会审查的异常严格,然而却是与寻常无异,四人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走出了城外。走出里许,林梦婷左右看看,这是一片开阔地,并无遮挡之处,确实未发现有追兵的踪迹。
林梦婷不解的挠挠头,对后天说道:“后天,你到底见没见过救你们的人?这也太奇怪了吧,开封城今日闹成这样,不但未封闭城门,竟然连搜查之人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