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当时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别人如何那也是别人,而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啊,骨子里流的一样的血,那些人啊,哪儿有你重要。”
白倾瓷吸了口凉气仰天强行将快要流下的泪水逼回眼眶,笑道:“对啊,所以这些年你样貌变了,什么都变了,唯独这傻傻的性子真是一点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傻。”
她突然泪目了,埋头痛苦:“对不起,长安对不起。”
长安握住她的手,本想用力的,却是使不上力气了,只能轻轻拿着,如儿时那般十指紧扣:“你我之间,不要说这个,生分。”
“好,不说不说,”白倾瓷擦了擦眼泪:“这里不会有人来的,等明天,明天我带你去塞在国,那里有一个地方一定可以救你的。”
“不用了。”禁术已用,她知道什么法子都没了。
“可以的啊,你要相信我。”
长安笑着握紧了她的手:“陪着我吧最后几天。”
白倾瓷快疯了:“什么最后几天啊,我们还这么年纪,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说的什么丧气话。”
长安依旧在笑,疲惫加深,她没有忍多久便睡了。
两天后。
阴鬼一族人全族被除,那些被阴鬼屠杀的村落百姓得以昭雪,一切仿佛尘埃落定,恢复了以往安宁。
柳岩任向全天下贴了告示,通报白倾瓷,所有人见到就可通知清山殿,到时必有奖赏。
柳岩任今儿放了柳轻舟出来,让他日后少下山,在清山殿专心修行,即便柳轻舟一句悔改之话都未说。
柳岩任如今态度反差,柳轻舟知道,长安出事了。
这天下了小雨,柳轻舟在忠念阁外整整跪了一天,雨淋湿了他全身,墨发黏在背后,他的面前放置的正是不归。
晨起到傍晚,无论是正阳还是袭寄如何来,如何说,如何劝,柳轻舟依旧不为所动,他呆呆跪在那里,眉头都不曾想皱一下。
“师父,告诉他吧,迟早都会知道的。”袭寄难得说话恭顺。
柳岩任讽道:“怎么,告诉轻舟让他死心,然后你就有机会了吗。”
袭寄摇摇头,舒了口气:“师父您不知道,其实前段时间轻舟被阴鬼一族人种上了魔种,性命垂危。”
柳岩任心里一紧,又听得袭寄继续道:“最后是长安去了断肠崖底下,取回曼珠沙华救了轻舟。断肠崖是个什么地方师父应该比我清楚。”
柳岩任静了许久,他自是清楚明白长安对柳轻舟怀了各种心思。从前他是想利用长安治好柳轻舟疾病,可这丫头着实单纯讨喜的紧,对柳轻舟,楚幕真诚,不像其他人靠近他们道仙便是为了寻求修仙之道。
经过这么多事情,他看开了许多,自己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到最后还不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袭寄心里一松:“师父说还是弟子?”
“我自己说吧。”
柳轻舟跪在忠念阁里,衣服还在湿哒哒滴着水,头发上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很快变沾湿了一方地方。
柳岩任看了柳轻舟一会儿,终是开了口:“她死了。”
柳轻舟猛的抬头看他,那双死寂的眼里满是错愕,不可置信。
他不信,不敢信。
“真的,最后一战她帮白倾瓷挡了逍遥道长一剑,为了护白倾瓷离开动用禁术,算算时间……”
“师父,我爱她。”柳轻舟勾唇浅笑:“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柳岩任想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柳轻舟听完他一番话眼里的恐惧,这是柳轻舟第一次对他笑,说最肉麻动人情话,如此灿然,背后却都是苦涩。那双通红的眼睛,倔强不过,深情不过。
柳轻舟下山了。
柳岩任没有阻拦,只静静在这里坐吗会儿,直到傍晚到来,所有弟子入眠,袭寄通知他已经将各地损伤人数查了个大概,平定好后,他这才慢悠悠回了房间休息。
也罢也罢,都长大了,他也懒得多问了。
“长安,起来吃点粥。”白倾瓷在山洞里生了活,抓了几只兔子熬成了汤让长安喝。
长安脸色白的可怕,迷迷糊糊听到了想起身却是动不了。
白倾瓷坐在床边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端着碗喂。
闻到一股腥味长安便是一阵恶心,歪头吐,出来的也只是几口酸水罢了,这些天胃里压根就没食,不过两三天而已便已瘦的不成样子。
“不,不吃了。”
白倾瓷晓得这是怀孕期间正常的孕状:“乖长安多少吃点,你这几天不吃东西孩子受不了的。”
长安眯了眯眼,说:“那好吧,我想吃酸的。”
“酸的,酸的好,酸儿辣女,是个好兆头。”白倾瓷笑着说,擦了擦眼泪,轻轻将长安放在软草上。
“我去给你摘你最爱吃的酸梅子,在这里等着我。”
长安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待付清儿走后,长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伸出去拿地下的疏烟。
清儿,对不起了。
长安闭目两行泪,费了力的将疏烟放在唇边,找寻脑中记忆吹曲。
她看过一本书籍里面讲解了一种可以一命换一命的修为之道。当时只是看着好玩儿便记下了,没想到如今竟是要用到了。
这种法子可以让新生汇聚,而母体所有东西都会成为新生祭品,修为,肉体,连着生命都给了,便是所谓一命换一命。
上次去断肠崖疏烟之所以吹不了,被封灵,是因白倾瓷走之前给她吃了那几颗酸梅子,里面有污浊之气。
白倾瓷以后也坦白说了,她也早就料到,毕竟能够指挥疏烟的怕也只有白倾瓷了。
优美动听的曲子缭绕在山洞,随着笛音渐入*,长安腹部一点一点大起,而她脸色也随着腹部增大而苍白,虚弱脱力,额头连着整个身子冒出汗水。
新生期间每长出都需要忍受被食肉之痛,宛如万箭穿心。
手都在发颤了,长安闷哼落了泪,她要忍着,最起码在自己死之前见一面柳轻舟的孩子。
“啊!”长安嘴里发出一声惨叫,腹部已经成了九个月打大小,高高鼓起,遮住她的视线。下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很多很多。她虽不懂生孩子究竟要经历些什么,凭着感觉知道现在自己要生了。
她深呼吸,努力放松下体,手指死死抓住地下草,根根没入草地中。
随着最后一道灵气散开,长安咬着牙,眼眶都红了,汗水黏着头发湿了衣服。
“哇。”一声新生婴儿啼哭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洞穴,一个粉粉嫩嫩的肉团感慢慢从长安身体里滑落,长安望着头顶不规则的碎石,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脑子空白,愣愣好大会儿里才回过神。
身下满满都是血,婴儿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脐带还未咬断。
长安忍着痛就要起身咬断脐带,恰巧这个时候摘酸梅子的白倾瓷来了。
她呆呆望着长安躺在血泊之中,下身毫无一点遮羞之物,双腿开着,中间躺着个粉嫩婴儿。
她愣了,呆了,慌了,怀里揣着的酸梅子骨碌碌掉落地上,还有两个落在长安脚下。
“倾瓷,帮我……帮我剪短脐带。”
白倾瓷有一口没一口吸着凉气,不过两步路她不知摔了多少次才爬到长安跟前,一掌落下斩断连着两条性命的肚脐。
太多的血了,她两眼发白,几乎看不清眼前究竟有什么东西。
“你,你做了什么啊?”
憋了多天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崩溃嚎啕。
“这是我和轻舟的孩子,我定要生下来。我还想亲眼看着他长大成人,从……从一个粉粉嫩嫩的小肉团,长成像姐姐一样优秀俊美男子。定是十分好看对不对。”
白倾瓷摇着头,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东西了,只将长安抱紧怀里,沾了一身的血,她怕了,再不敢多看一眼,颤颤巍巍移开视线。
“为何要这样做,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啊。”
她哽咽的不成话:“长安,你信我,这些年我做了这么多从未想过真正取你性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名叫白倾瓷,是你姐姐。是你亲姐姐啊。”
长安了然一笑:“我知道啊。昭关王田那次救我的人便是你,这次阴鬼遭到团结也是你故意为之。姐姐,苦了这么多年以后柳为自己而活可好,放下仇恨,一切,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白倾瓷哭到失声,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种痛彻心扉,仿佛全身都被挖空了。
“姐姐。”长安轻声唤她,沾满了血的手里紧紧握着疏烟:“这里有楚幕一缕魂魄,是那天我偷偷藏起来的。这人啊,想魂飞魄散有的干净,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所以啊姐姐,你要拼凑好他的魂魄。”
即便没有新生,长安也活不了多久了,无非是十来天而已,二人心知肚明。白倾瓷不愿面对一切,便选择了迷糊。
白倾瓷愣住了,那日她也去过楚幕哪里,的确已经魂飞魄散了,她寻了好久都未想到楚幕一缕魂魄,没想到竟是被长安收起来了。
“姐姐,我要走了。”
走了,走了,什么走了。白倾瓷脑子一片空白,这些天所有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所谓真相打的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