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雷因被斩断一只手臂而疼得面色惨白,看向沈秋雨的目光多了几分幽怨,只是自始自终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擅作主张要毒杀南宫绝,与夏忆香没有丝毫干系。
沈秋雨倒是瞧着司雷满脸怨愤,不介意再添把火,冷冷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护卫,说句难听的话,郡主身边不缺忠心之人,可如今你暴露了自己身份,还这般嘴硬,依着郡主的性子,你觉得即便太子留你条活路,她会不会放过你呢?”
司雷阴沉着脸并未说话,而是在权衡沈秋雨所言中的利害,过了半晌,方才忍痛开口,“确实是郡主指派我前来给太子下毒,如今郡主受困于南疆,唯有毒杀太子,方才可脱身,郡主早已与魔族勾结,暗中修炼禁术,此法阴毒,所修过程更需要大量饮食活人鲜血,着实……令人发指。”
“夏忆香的罪责,待本太子回宫自会一一向王上禀明,暂且将司雷收押,留待回宫审查。”
“是。”南宫绝身边的飞鹰应道。
宴席闹的不欢而散,沈秋雨倒是并不在意司雷是否会因此记恨自己,只叹今日尚好的酒未能品尝,不免有些遗憾,她在夜半翻出了客栈,独自一人伴着湖水喝酒。
喝了半壶酒,她忽而取下随身佩戴的宝剑仔细打量,总觉得这剑并非普通的剑,但师父临行时交代她务必好生保管此剑,想来也该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吧。
“姑娘,独自一人喝酒,岂不无聊?”
沈秋雨蓦地回头,见一紫衣翩然的男子缓缓而至,冰蓝色与黑色交织的幽瞳仿若晕出这世间最奇妙的色彩,不得不说男子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只是脸颊之处一块明显的疤痕让这张脸顿时仿若美玉被折去一边。
“才不无聊呢,你是何人,何故在此闲逛。”
“在下冥若,不知姑娘芳名。”
“沈秋雨。”
沈秋雨头也不抬自顾自地看着波澜的湖水,冥若也并不恼,而是笑道:“既然有缘相见,倒不如屋顶赏月喝酒,岂不痛快?”
“好,你说的。”
屋顶上,沈秋雨以臂当枕,懒洋洋地晒月亮,单手擎着酒葫芦,姿态闲逸。
“你不怕我?”冥若坐在屋顶有些意外道。
“怕你?你长这么好看,我为何怕你?”沈秋雨不以为然而道。
“好看?呵,我脸上的疤痕以及我双色瞳孔,一度被我的族人视若不详之物……”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也可以说是与众不同,我想正因为你与众不同,所以旁人才会觉得你另类,与周遭事物格格不入,不过你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眼光,那多累啊。”
沈秋雨显然是又喝醉了,不停的长篇大论,可冥若听了这一番话却是被逗笑了,道:“你,还真是特别,不过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与我说那么多话?”
“你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
沈秋雨嘀咕着,随后侧身看向他,微微一笑,“再说了,我有什么可图的,若你真是坏人,即便是杀人灭口想来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和我坐在屋顶聊天?”
“你还真是特别。”
一瞬间的沉默,冥若微笑举杯就口,清冽的酒液里,他看见那一刻沈秋雨的眼神,明锐,森凉,甚至带着一些沧桑,本不属于这个年纪应有的沉淀之感。
那一刻他微微有些诧异,可更诧异的是自己竟然忘了今夜自己要潜入客栈处理掉那个废物司雷,他看向面前的少女,只觉得这份忧愁令人心疼,甚至能感受到她所经历的不忿。
直到冥若的目光落于沈秋雨身后负着的那柄长剑,神色微微一怔,问道:“你是剑修?”
“嗯?你怎么知道?”沈秋雨偏头而道。
“推测而已,如若不是修道一派,怕也不会时时将配剑带在身上,你师承何处?”
“太元。”沈秋雨不经意而道。
“太元……太元……”
冥若瞳孔一缩,仿若心底里被什么刺痛一般,一直转动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恢复了转动,他雍容的眉目看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动,连语气都不曾改变,“那是个好的门派。”
“是啊,师父和掌教都带我不薄,一开始我仅仅是外山弟子,但他们都对我照顾有加……”
听着话唠少女有一搭没一搭的阔谈,冥若只是静静听着,可心绪却飘回了十年前那个风雪夜。
白眉老道执剑而向,却不料不可一世的魔尊冥若双膝跪地在太元门前独身一人而向。
“你走吧,上一任魔尊造下的孽果无需你来偿还。”
“本尊从未求过任何人,但今日恳请掌教让本尊见长鸢一眼,只一眼便可。”他叩礼而参拜,潜心而道。
“魔尊又何苦执着,长鸢公主已身死,太和已覆灭,前尘往事早已灰飞烟灭,恕老道无能为力。”
“不,不可能,本尊明明……”
“魔君身为魔族首领,若仍心系长鸢公主,便下令让魔族撤回九州大陆之外,还大陆子民一个安生吧,想来,长鸢公主在天有灵,也会感激魔君的。”
一壶酒很快下去一半,冥若也仿若置身在梦里,沈秋雨忽而拦下冥若,把酒夺了过来,“酒量也不怎么样嘛,再喝你了就要醉了,醉了可别赖在我这,好歹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家室?”冥若忽而转头看向沈秋雨。
“是啊,怎么,不信啊?”
“信,自然信,无非是长渊的太子才能入你的眼吧。”冥若自嘲而笑。
“你,怎么知道的?”沈秋雨警惕道。
“说来,我和太子也是旧相识了,今夜,谢谢你的酒,也希望你能保守我来过的秘密,尤其是对太子。”
言罢,冥若一个闪身消失在夜幕中,唯剩下一头雾水的沈秋雨大喊,“喂!你不是和太子是旧相识吗,怎么让我保守秘密啊?”
然而夜的那头再没了声响,沈秋雨的长发乱在凌冽的寒风里,随后仰面将一壶酒饮尽,跳下屋顶,大摇大摆回了自己的厢房。
“也不知,此次回宫又要经历什么曲折,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睡觉!”
沈秋雨躺的四仰八叉地,却终是睡不着,盯着厢房顶梁看了半天,随后自言自语道:“沈秋雨啊沈秋雨,你究竟自己是怎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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