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从梦中醒来,摸到自己布满泪痕的脸颊。他心底有些慌乱,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了。
他的梦不知从何时起变得非常单调,总是那个和汪弦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坐在古树下,花瓣漫天飞舞,她就在树下微笑着编花环。
有时候东离会迷恋这个梦,在他的意识中,她就是汪弦。如果现实中见不到,在梦里凝视她也很好。
京城外,汪弦坐在坐道上。她一大早起来,就这样呆呆坐着,心底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是继一系列变故后,她最心安的一次。
身后的屋子里就是若芊的尸体,汪弦坚信,很快,坐在这里的就是若芊。
傍晚时分,晚风萧条。
汪弦脸上没有丝毫恐惧,风轻云淡地在黑暗的房间里燃气巫火,冰台上躺着的就是若芊。
念咒前汪弦割破自己的左手掌,又在若芊的左手上划了一刀,两只手紧紧握住。汪弦正要念咒,手上的镯子发出一声裂响,汪弦没有关这么多,开始逐字逐句地念出那段拗口的咒语。
妖冶的红光从两人紧握的缝隙中发出,汪弦念得越多,手掌越疼痛。渐渐的,莫名的风开始在房间里盘旋,将汪弦的衣衫刮得呼呼作响。手掌的疼痛愈加剧烈,汪弦咬破了嘴角,却没有放手。
上一次她放手了,若芊就死了。这一次她绝不放手,为了若芊,也为东离。
谁都没有义务为谁送命,汪子凉犯下的错,现在汪弦来弥补也不算太晚啊……
“若芊!”汪弦忍痛几乎要将若芊的手捏碎,“对不起啊——”
这一声长啸,划破了那天的夕阳。
“嘶——”
东离皱眉,食指上的伤口开始渗血。他放下刻刀,连忙把未完工的簪子推到一边,以免簪子沾到血。
“天晚了。”一团灰烬绕着东离。
东离不耐烦地说:“天晚了又怎样。”
“去吧天隐,”灰烬随风飘向空中,“去见灵瑟最后一面。”
狂傲的笑声从空中发出,东离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猛地站起来消失在傍晚的风里。
东离一路忐忑地来到汪弦的门前,二话不说上前踹开门,那一瞬,泪目。
汪弦靠坐在门边,就像刚刚淋了血回来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血。身后的屋子里盘卷着黑色的旋风,十分不祥。
东离浑身都在颤抖,一步一步向生死不明的汪弦靠近。
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东离恐惧地用手捂住眼睛,重重跪在汪弦面前。他忍得很好,没有哭出声音,但是肩膀的抖动更让人心碎。
忽然一只温软的手指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东离放下手,双眼通红凝视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汪弦。汪弦艰难地抬起手,被东离紧紧握住。
这只手怎么越来越冰凉。
东离将汪弦的手埋进自己的颈窝,咬牙忍泪。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谁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办!能不能有个人来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东离……”
东离抬头,眼中的汪弦渺小得令人心慌。
“我太笨了,没能让若芊回来。”汪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你别恨我……我最怕你怪我了……”
东离把汪弦紧紧贴在胸口,心绞痛得说不出话,一直到汪弦最后一丝呼吸都没了,东离才反应过来踉跄地抱起她。
这一晚,这个汪弦生活了一个月的小村庄回荡着一个男子痛苦的哀嚎。
“谁来救救她,你们谁来救救她……”东离的发冠不知道散落在哪了,一身狼狈地抱着一具尸体在黑夜里乱撞。
整个村子的人,竟没有一个敢出来。毕竟他的吼叫太吓人了,人人都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声。
东离绝望地大哭,“我求你们救救她,你们谁能救救她啊——不是说我走了就好了吗,不是说我离开了一切都好了吗!”
他跪在空无一人的平野上,月光冰冻了他的字字心痛。
“天隐,汪子凉,孙帽燃……你们谁来救救她啊——”
没人能来救她,东离眼睁睁地让汪弦越来越冰凉,越来越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