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刚才不还好好的, 都没人说话?”谢冲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压低了声音问元宁。
元宁抿了抿嘴,表示自己也不知。
今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用过晚膳没多久, 卫国公府的马车就到了, 因着灯会离盛府不远, 索性决定不坐马车, 步行过去。
原以为一路上会热热闹闹的聊着天过去,没想到气氛怪怪的。
谢蕴宜拉着元柔走在最前面,元宁跟谢冲走在中间, 后面是元祯、元慈和谢檀。自然,元祯站在中间, 元慈和谢檀站在他的两边。
一开始元祯还不停说话, 但他发现他说了半天, 两边都没人应他。
至于走在前面的人, 谢蕴宜时不时回过头去看谢檀,而元柔自从除夕那日后就一直不太说话,于是都沉默着。
元宁瞅着哥哥被夹在中间着实可怜,便回过头招了招手:“哥,你快过来, 我走累了, 你来拉我。”
“好。”盛元祯忙走过去。
元慈皱眉, 瞥一眼旁边的谢檀,又迅速收回目光:“就你多事。”
谢檀却悄悄笑了。
“要你管!”元宁高高兴兴地挽住哥哥的胳膊,“哥,一会儿猜灯谜的时候,我和冲儿去帮你抢灯谜,你负责猜,我们一定要把头奖拿到手。”
“你们把灯谜全给我,万一我要是猜不出,岂不是很丢人?”
“那也不怕,我们把灯谜全抢过来,只要猜中一个都是我们赢。”谢冲也是信心满满。
元宁想,问题是你能把灯谜全抢过来吗?
因着不说话,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灯会。这大约是京城里一年中人最多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穿得光鲜亮丽地出门,大街上全是人,姑娘们也大大方方地聚在一起说话,连围观漂亮姑娘的登徒子们都毫不避忌的站在大街上左瞅瞅右瞅瞅。
灯光映着笑脸,热闹极了。
盛元祯给元宁买了兔子灯,给元慈和元柔买了蝴蝶灯,谢檀给谢蕴宜也买了蝴蝶灯,给谢冲买了会动的走马灯。
到了这时候,大家才真正的有说有笑起来。
今年的灯会规模比往年都大,灯谜的架子足足摆满了两条街,奖品是京城最大的商行德诚堂提供的百花灯,巨大的灯架上足足挂了一百个灯盏,每一盏上都有一朵不同的花,那花不是画上去的,而是被灯光照出来的剪影。
这样的花灯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当下街市上的男子们都动了起来。
盛府和谢府的兄妹们自然也不例外,当下便分工开了。元慈、元柔、谢蕴宜、谢檀兵分两路边拿边猜,谢冲、元宁和元祯先尽可能多的拿灯谜,最后集中猜。
本来猜不了的只有谢冲和元宁二人,只不过元祯不放心元宁,谢冲也是个不着调的,便只能陪着这俩不学无术的去抢灯谜。
“阿柔,还是我们俩一处走罢。”谢蕴宜拉过元柔,笑吟吟地往街道左边走去。
元柔略微有些诧异,刚才大家一块的时候,她们俩一起走到没什么,如今是分头行动,怎么把元慈和谢檀仍然留在一处?
她的目光左右晃了晃,见元慈和谢檀虽没站在一处,却都没对这个分法有什么疑议。元柔低下头,轻笑了一下,跟着谢蕴宜一块儿走了。
“咱们也得多抢些灯谜,今儿咱们出来的晚,说不定有人比我们答得多!”
这倒是,京城里人才济济,不管是盛元祯还是谢檀都不敢说一定能拿第一。
“那咱们还等什么,开抢啊!”谢冲说着就冲到那边的架子上,伸手一捞就是好几个灯谜,一边拿还一边用胳膊挤人。
这么个抢法,不激起公愤就怪了。
元宁忍不住笑了一声,扯扯哥哥的袖子:“咱们也快去拿吧。”
……
谢蕴宜和元柔一处走着,一边猜灯谜,一边闲聊。
“擒贼先擒王?”谢蕴宜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元柔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笑道:“是捕头。”
谢蕴宜恍然大悟,“捕头,捕头……果然是。阿柔,你可真厉害,我才猜出两个,你却一连猜了七八个了。”
顿了顿,谢蕴宜又说:“从前我只听说阿慈姐姐有才,没想到你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佩服佩服。”
“我不过是看些闲书,杂学旁收的,所以能猜出来,哪里能比得姐姐的大才。”
谢蕴宜目光一转,笑了笑,转过了别的话题:“等开了春,你就要进宫了,你是去玉嘉的宫里?”
“嗯。”
“玉嘉的脾气大,你且忍着些。她母亲陈妃这几年得宠,所以陛下也挺爱护她的。”
“多谢蕴宜姐姐提醒。她是公主,我是草民,怎么说都得小心伺候着。”
“也不是那么说的,”谢蕴宜安慰道,“皇后娘娘是最公正的,若是碰到什么事,自去向娘娘说就是。这宫里什么宠不宠的,在娘娘眼中什么都不是。”
“我明白的。”元柔伸手又摘了一个灯谜,“鼠年谈牛。”
“鼠是子,牛是丑……我知道了,丑话说在前头!”谢蕴宜正高兴地捏着手中的灯谜,忽然就不说话了。
元柔转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前面有十几个衣饰华丽的少年少女,走在前头的正是林清、林潇两姐妹。
“阿柔,你先去找我哥哥,你继续逛着,若是她们来了,就说我们是碰巧见的。”说罢,谢蕴宜便飞快跑了。
元柔点头答应,目光略微轮转,便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摘下一个灯谜,仔细看着。
她听着有人走近,抬起头,果然是荣国公府的人。
“元柔妹妹。”林清温柔地向她打招呼。其余几个林家少年见是遇到的是姑娘,就没围过来,候在一边闲聊。
元柔收好手中的灯谜,也笑着回了礼,第一次认真打量着林清。
林清人如其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个美人,但仅此而已。
“刚才是蕴宜姐姐跟你在一块儿吗?”林潇问,似乎有些生气。
元柔点头。
“哼,姐姐,你瞧瞧,你发帖子去请蕴宜姐姐出来观灯,蕴宜姐姐说有约了,原来早就约了盛府的人!还是咱们荣国公府的面子不够大!”
林清面色微微一变,不过“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蕴宜先约了人,怎么能毁约跟咱们出来呢?”
“可你跟谢……”
“好啦。”林清的声音有些愠怒。
正在这时候,有一个华衣少年提着两盏兔子灯过来,“清儿、潇儿,整条街上的兔子灯可就剩这两盏了。我从这边跑出街了才买到。”
林潇提着兔子灯,这才展露出笑颜:“谢谢二哥。”
元柔见是荣国公府的二公子林漠,便往后退了一点。
“我刚才好像看到谢檀了。”
林清的脸一红,“蕴宜出来了,他应该也会出来的。”
林漠见林清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涩模样,脸上的神色却凝重了些,“方才我在那边的时候见他是跟一个姑娘在一处,看起来十分亲近。”
这话一出,原本在旁边等林清林潇姐妹的其他林氏子弟一起围了上来。
“是蕴宜姐姐吗?”林潇问。
林漠摇了摇头。
“那是谁……”林清和林潇一起转向元柔。
元柔眼里有些慌乱,把眼神转开,似乎不想说。
荣国公府的少年们虽然都很气愤,但见元柔一个弱女子,也无法去逼迫她。
后面有一个林家的庶女道:“除夕的时候陛下封了盛府一位姑娘做县主,听说皇后娘娘和卫国公夫人都很喜欢她,难不成是她?”
“不是阿宁。”元柔道。
林清的目光暗了暗,“是元慈姑娘?”
元柔看着林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是不是啊?”林潇有点急了。
“林姑娘,你千万别误会。我只知道谢家哥哥从前跟着我二叔读书的时候就认识我大姐了,算起来一块儿呆过有两年的日子罢,不过那时候大姐和谢家哥哥还不到十岁,不可能有什么的。只是彼此认识,才走到一起叙叙旧。”
“呸,什么叙旧!”林潇骂道,转头拉着自家姐姐的手,几乎是要心疼哭了,“谢檀是要跟姐姐定亲的人,元宵节跑出来陪着别的姑娘玩是什么意思?”
林漠道:“前日我陪爹去卫国公府拜年的时候,爹说要早日把婚事定下来,卫国公一直百般推诿,非说什么找钦天监算过了,谢檀今年不宜婚姻,莫非卫国公府有别的打算。”
荣国公府的世子林溘也在,听到这话顿时大怒:“什么别的打算?瞎猜有什么用!谢檀不是在这儿吗,老二你带路!我们今天找他去问个清楚!”
话音一落,林府其余人都点头同意。
“算了大哥,这些事总有爹娘做主的。”林清急忙拉住。
“今儿爹娘没出来,大哥给你做主,绝不会叫你受委屈!”
其余的林氏少年也是群情激愤。
“卫国公府仗势欺人,我们荣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个谢檀平时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天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还有谢冲那个小混蛋也一并揍!”
“对,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走,走,走!”
林溘也不等林清点头,直接跟林漠带着一大群人一起朝前面去找谢檀说理。
林清怕出事,可也阻拦不了,只好拉着林潇一起追过去。
元柔看着荣国公府一群人离开,冷笑了一声,转身又摘了一个灯谜:不知何人折梅花。
“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