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和顾长风没有当面打击杨涛，俩人非常默契，都没有揭露李鬼手的真实身份，酒足饭饱之后，便直接告辞。
江面无风，水流平缓，六艘战船平稳地行驶，速度也不是很快。
原本按照计划，今晚应该在常州府水师大营歇息一晚，但是看到千户杨涛的状态后，沈炼决定连夜赶路。
毕竟，这也是一位朝廷命官，万一对方尴尬过甚，一时想不开，也是大明水师的损失。
沈炼迈步走上船头甲板，发现顾长风正独自在风中凌乱。
“李鬼手这厮，居然敢这样招摇？”
回头看见沈炼，顾长风咬着牙说道：“更可恨的是，这些官员一个个都自投罗网！”
沈炼轻轻拍了一下顾长风肩膀，笑着说道：“最起码我们不用害怕追丢对方！”
其实，如果不是李鬼手拐走了他的女人，沈炼还真懒得去追对方，这个老阴逼，到底想做什么？
沈炼感觉，李鬼手离开南京城，目的肯定不简单，拐走他的女人，说不定就是故意为之，意图引诱沈炼追逐。
顾长风也很快调整心情，苦笑着说道：“李鬼手的大船上装满了搜刮来的财宝，速度也会受到拖累，咱们可以早一点追上对方！”
“我感觉，杨涛的行为，让李鬼手解开了封印，接下来的行程，肯定会更精彩……”
沈炼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隐藏身份，暗中追踪李鬼手！”
顾长风捂脸，这一路的官员，还不知道被祸害成什么样子！
……
松江府水师千户黄永化，年近六旬却老当益壮，统领松江府水师二十多年，积攒了不小的家业。
因为松江府扼守入海口，所以大明朝廷对水师很重视，加上近年来倭寇被剿灭清扫，商路畅通，松江府也成为远洋贸易的一个重要港口。
两天前，黄永化接到了镇江府水师千户顾长风的文书，公务繁忙之余，他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来得及打开，就束之高阁。
如今没有匪患惊扰，惯例上的文书来往，基本是废话连篇，黄永化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启禀大人，镇江府水师千户顾长风大人拜访，如今已经进入松江府水面，午后可抵达松江府水师大营！”
黄永化抬头，感觉有点意外，顾长风来了？
“你带人去迎接顾大人，午后在大营设宴，款待顾长风一行，不要失了礼数。”
“卑职遵命！”
属下参将领命退下，黄永化身子后倾，靠在椅子上，突然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顾长风平时不屑与人交往，如今海面太平，又没有匪患，他这次突然出海，不知道有何公干？”
黄永化皱着眉头，自从听见顾长风的消息后，他感觉越来越心慌，一时之间又抓不住头绪。
冥思苦想了一阵，黄永化突然想起来，两天前顾长风曾经送来公函文书。
黄永化起身，在书架上翻找了很久，才看见这封文书，如果再过几天，就会被收入库房，封存起来。
回身坐在椅子上，黄永化打开文书，看见了顾长风的亲笔信：
“……兹有匪徒，丧心病狂，居然易容假扮，冒充朝廷命官，自南京城沿江出海，请沿江水师留意此匪行踪，遇到下图类似大船，一定要严格盘查……”
看到这里的时候，黄永化心中一紧，感觉呼吸不畅，几乎不敢继续看下去。
“……如船上之人自称锦衣卫官员，请即刻留下此人，速速通报镇江府水师衙门顾长风……”
“噗！”
黄永化一口老血喷出，双手颤抖，抓不住文书。
“……”
嘴巴张开良久，黄永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萎靡地依靠在椅子上，又无力的闭上嘴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永化才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盯着掉落在地上的文书，如同看见催命符。
“不行，这文书我没有看到！”
黄永化毕竟混迹官场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尴尬场面没见过，他深知，就算黄泥糊脸，也得坦然自若。
……
沈炼和顾长风终于来到松江府水师大营，黄永化挺直腰板，站在码头迎接。
刚刚喝过参汤，理顺了心中郁气之后，黄永化的脸色也恢复一些，看见顾长风和沈炼下船，连忙迈步上前。
“欢迎顾大人，老朽有失远迎，请恕罪！”
顾长风连忙拱手还礼，笑着说道：“黄大人客气，顾长风惶恐！”
自从离开常州府之后，沈炼就脱下飞鱼服，麾下的锦衣卫也都换了装束，看不出身份。
“这位沈大人，是南京刑部官员，此次办案，顾某奉命配合……”
顾长风介绍沈炼，黄永化原本就看着对方眼熟，又听见“沈大人”三个字，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黄大人可是身子不适？”
看见对方的反应，顾长风关切地问道。
“无妨！”
黄永化微笑道，“老了，身子不比从前，在这里站了一会，吹了点风，就有点头晕，请沈……沈大人见谅！”
沈炼拱手，“黄大人客气，下官愧不敢当！”
众人寒暄着，进入黄永化中军大帐内，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宴席。
……
其实，黄永化手中也收藏着沈炼的画像，他看见沈炼本人的时候，也感觉有几分眼熟，但是并不能认出沈炼。
因为，画像毕竟不同拍照，任何画师在画像的时候，都会美化原主，导致画像本身就自带美颜功能，失真严重。
（大清制作的明太祖画像除外！）
而且，古人画像，面目细节都尽量美化，最重神韵。
因为这个神韵问题，给沈炼画像的画师，苦恼了很久，因为是私下作画，肯定不能征求沈炼的意见，再加上沈炼在南京城出现的场合，基本在快活林内，苗小小的画舫上。
老色痞沈炼？
这神韵要是画出来，画师干脆直接自杀算了！
思来想去之后，画师最终画出来的沈炼画像，不仅相貌极尽完美，更是正气凛然。
也就是沈炼没有看见这幅画像，不然一定要重赏画师，然后再取一幅画像，悬挂在锦衣卫千户所衙门正中。
这画像上的沈炼，眉清目秀，身姿潇洒，一声飞鱼服威风凛凛，腰间绣春刀寒光闪耀。
最让人惊叹的是，画像上的沈炼一身正气，任谁看上去，此公都是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之辈！
所以，杨涛看见李鬼手的时候，并不敢确定对方身份，才会验证腰牌。
所以，黄永化看见沈炼的时候，只感觉眼熟，反而是李鬼手跟画像上的沈炼，更加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