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凯被杀,连一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来,北镇抚司内,大家都刻意淡化此事。
同样,沈炼查办了“太子失踪案”,也没有得到任何嘉奖,这件事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只是,此案完结之后,才开始在朝堂中掀起波澜,郭真已经死亡半年多,他的案子又被重新提起。
一时间,曾经跟郭真来往频繁的一些官员,都受到牵连,内宫监如今的掌印太监赵靖忠,已经抓捕了十几位朝中大员,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赵靖忠还调查到萨尔浒之战,沈炼跟陆文昭救了郭真性命,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就可以编织一条线,把这俩人打成逆党。
但是,赵靖忠笑着摇头,把这份卷宗付之一炬,如今的沈炼,连他也轻易不愿意得罪。
难道镇抚使许显存的下场,还不够警醒吗?
不过,即便赵靖忠没有大开杀戒,但是整个文官集团,还是节节败退,魏忠贤这一次步步紧逼,似乎想彻底铲除这个对手。
想到容贵妃和太子的事,很多人都是一阵心寒,害怕魏忠贤会失去理智,大肆报复。
……
“义父,为何要对信王身边的人下手?如今陛下正宠信对方。”赵靖忠不解地问道。
魏忠贤转身,看了赵靖忠一眼,嘴角带笑,“因为他如今的位置,原本应该是太子的!我如今又没打算谋反,这龙椅只好给他做了!”
说着话,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露出阴狠的神情,接着说道:
“不过!就算他不是幕后主使,也获得了最大的收益,有收获就应该有付出,信王必须变成孤家寡人,才可以坐上这个位置!”
赵靖忠马上明白其中意思,信王只有心甘情愿做傀儡,才能够坐上龙椅,在此过程中,信王府内,都必须换成阉党一派的人。
“靖忠,信王府的建造,你要加快进度了,皇上还等着给信王成婚呢!”魏忠贤又开口说道。
“是,请义父放心,内宫监正全力督促此事,必定不会误事!”赵靖忠躬身说道,“关于府邸的建造图纸,不知道义父还有什么提议?”
“没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魏忠贤满意地点头说道。
……
沈炼今天又日上三竿,起晚了,便索性吃过早餐,带着妙彤和落落出门逛街。
两个女人一头扎进了绸缎庄,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沈炼只好无聊地站在门外街口。
大街上人来人往,比较繁华,这也是因为时间还早,不是太热,等到了中午,大家都宁愿躲在家中避暑。
对面的墙角处,有一个卦摊,桌子后面坐着一位中年书生,身形消瘦,面目有些憔悴。
所谓的卦摊,其实算卦问卜只是其一,很多时候也帮人读信,代写信件,甚至代写状纸。
一位肤色黝黑的妇女走过来,身上穿着陈旧,还打着不少补丁,一看家境就很普通,但是能够穿着得体,说明日子还过得去。
“周生,帮我看一下!”
妇女经常从这边走,也早就认识这位摆卦摊的书生。
原本无精打采的书生,正在眯着眼打瞌睡,听见生意上门,连忙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妇女,忍不住多看几眼。
其实,这妇女姿色一般,再加上皮糙肉厚,是一个过日子的人,但是跟美艳根本不沾边。
“管好你的狗眼,好好看信!”妇女也很泼辣。
“好!”
书生收回目光,拿起书信,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挺好,是儿子来信了。”
“对呀!”
妇女接话,“他跟着掌柜去了江南,听说要到秋后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苦不苦?”
“嗯!”
书生微微点头,展开书信,开始朗读,妇女连忙正襟危坐,仔细倾听,生怕拉下一个字。
信不长,字数也不多,也没有说什么正经事,就是报平安,妇女听得津津有味,脸上逐渐舒展笑容。
“周生,再读一遍!”妇女意犹未尽,看着书生说道。
“加钱!”书生没有迟疑。
“你个老吝啬鬼、守财奴!”妇女瞪大眼,看着书生破口大骂,“你这混蛋早晚死在钱上!”
“哼!”
书生昂起头,眼角轻佻,朗声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周奎早晚要堆起金山银山,这是我的本事!”
……
“周奎?”
声音不是很高,却清晰地传入沈炼耳中,他皱眉看向对面的卦摊,难道是那个周奎?
妇女终究是舍不得多花钱,拿起书信,放入怀中,周奎面带微笑,看着妇女问道:“不回信吗?”
犹豫一下,妇女又掏出一张宝钞,无奈地说道:“回!”
“嘿嘿!”周奎把钱收入囊中,不慌不忙地研磨。
妇女紧张地看着他,小声说道:“周生,多想想,不着急,写得好一点!”
“粗俗!”
周奎鄙夷的瞪了妇女一眼,准备提笔书写。
妇女絮絮叨叨,周奎却只写了寥寥半页,她有点急眼,“周生,钱没少给,你怎么就写这几个字?”
“荒谬!”
周奎呵斥道,“你懂什么?你认识字吗?”
妇女受到训斥,也不敢顶撞,只是谦卑地继续说道:“周生,你们读书人的事,我的确不懂,麻烦你多写一点,写满……”
似乎是妇女的态度,让周奎满意,也可能对方称呼他读书人,让他得意,又勉强提笔,写满了这一页纸张。
晾干墨迹之后,妇女小心翼翼地装好书信,欢天喜地的往回走,临走前还开心地跟周奎躬身道谢:
“多谢周生,你们读书人就是有本事!”
看见妇女远去的背影,周奎面带得意,忍不住晃了两下脑袋。
突然,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光线,周奎抬头,看见沈炼,对方一身锦衣卫百户的装束,让他心中一惊,连忙起身。
“坐下吧!”
沈炼阻止对方跪倒,毕竟这位很可能就是大明朝未来的国丈,没必要随意树敌。
周奎心情忐忑,也不敢坐下,只好躬身站在沈炼身边,小声问道:“大人,不知道您有何吩咐?”
“你叫周奎?家中还有何人?”沈炼示意对方不要紧张,轻声问道。
“回大人,草民周奎,家中唯有小女,年方十六岁,天资聪慧,几个月前参加信王选婚……”
周奎不知道沈炼的意图,打算着重介绍一下自己的女儿,毕竟信王妃这种事,他也没敢想,如果落选之后,这位大人能够入眼,也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