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回到胡府就收了份大礼——荣慎亲自将那个湛垟县令革职了。
荣华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是许章将此事禀告荣慎了,第二个念头是荣慎到底想怎样?
荣慎命县丞暂代了湛垟县令的位置,这一阵风波不大被胡府为荣慎办的洗尘宴硬生生衬成了芝麻大的小事。
说起这个,荣慎暗里责备荣华不谨慎暴露了身份,荣华几句话敷衍过去了,气得荣慎只得自个生闷气。
这洗尘宴较之荣华的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坐在主位的变成了荣慎,荣华坐在荣慎的右下方第一个位置上。
因着荣絮的关系这算得上为一场家宴,所以荣慎接下了,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婉拒。
不过这场洗尘宴不甚热闹,只因为荣慎在宴会上不时诘问胡韫,胡韫四两拨千斤地回答,这两人一问一答的,旁人一时插不进去,或是刚起了个话头就*断了,闹得有些冷场。
荣华坐在一旁,将案上的吃食尝了个遍便放下竹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两人专场。
“驸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大皇姐这病是从上京那时便有的?”
荣慎脸色不虞,一拍桌案,汤汁微微荡漾溅落出来。
“三皇弟误会了,澜庭病重并非吾等所愿,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澜庭也只是想着与两位殿下叙叙旧罢了。”
这是把荣华拉进话题中了,荣华侧眼看着默不作声的荣絮,“皇姐瞧着脸色不好,不若先回去歇歇?”
顿时荣慎和胡韫也不针锋相对,纷纷转向荣絮。
胡韫手握住荣絮的手,“公主,你可还好?”
荣慎则指着身边的一个人,“去,送公主回去。”
荣絮反手握住胡韫的手,抬起的小脸青白得吓人,露出个安慰的笑,“无妨,”又转头对着荣慎摇摇头,“三皇弟,我没事,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你们闹得我有些头疼罢了。”
荣絮温柔地又转向荣华,用种极为软绵的声音对着荣华说:“多谢皇妹的关心。”
荣华眼皮子一翻,倒是没有说什么,却是一句话打破了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
可是荣絮一说完头一歪便整个人晕了过去!
荣慎猛地起身,大声喊着:“来人!御医呢?快过来!”
早早候着的张潜一扯这小药童飞奔过来。
胡韫抱住荣絮,惊慌失措地大喊:“公主!公主!澜庭!絮儿!絮儿!”
满眼通红,一见张潜仿佛看到了救星,赶紧挥开周围聚来的人,“滚开!都给我滚开!张御医,你快过来了!”
张潜一朝被胡韫扯住,拉扯着被拖进了人群中,张潜连忙高呼:“都让开,保持安静!那么多人聚着不利于诊断!”
小药童看见自家大人这样也跟着喊:“都让开!要不然公主出了什么事,你们第一个承担责任!”
这话一出,人都散开了。
只是还是在议论纷纷,叽叽喳喳的看好戏的居多,听着荣华头疼。
荣华是少有的没有站起来的,荣华沉着一张脸一脚踹翻桌案,好大一声,仿若在沸水中投了*,砰的一声!
一时在场人的注意力全都跑到荣华身上,唯有胡韫拉着张潜紧张地为荣絮看诊。
荣华一甩广袖,一双凤眼黑沉黑沉的,白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荣华微微抬眼扫视众人一圈,沉声道:“再吵拖出去杖毙了!”
冰冷的话,血腥的内容令不少娘子打颤,都缩着身子不敢说一句话。
荣慎微微皱眉,虽然觉得荣华这话太狠了,缺没有说什么。
“到底怎么了?”
荣慎将眼光从荣华那收回,一脸阴沉地看着张潜,任凭谁在自己的洗尘宴上出了这等事都不会开心。
张潜脸色变幻,指尖在荣絮手腕上来回挪动,这不对啊!又从药箱捻了银针钻了穴位,几针下去不见动静。张潜连忙取出一小包裹打开,里边是切片的人参,张潜捻了片让荣絮含着。
胡韫看得心越发烦躁,再也忍不住推了张潜一把,喝道:“庸医!”
“放肆!”
说话的是荣华,张潜是她派遣到荣絮身边的。
荣华指尖搭在玉牌上,凤眼冷凌,“到底怎么了?说!”
张潜一颤,收回手跪趴在地,“两位殿下,驸马爷,澜庭公主这身子骨虽虚却不至于昏迷不醒,应是太闹了一下子受不了才会这样,微臣这就去煎药,喝完药公主殿下应该就会醒了。”
未等荣慎发话,荣华就随手拾起滚落在地的酒壶砸了过去,玉质的酒壶砸在张潜额角上,张潜不敢躲硬生生地接了下来,不一会鲜红的血潺潺地沿着灰白的鬓流下,滴落在铺着红毯的地面,渲染出艳丽的花,酒壶碎成碎片,清冽的酒水掺入鲜血。
“荣华!”
荣慎大怒,直呼荣华全名,荣华太放肆了竟敢当场中伤太医院的御医,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荣华不理会暴怒的荣慎,冷厉地说:“本宫要听真话!”
张潜微微一抖。
这宫里出来的怎么不会一点宫中的生存本领?尤其是太医院这些直接伺候皇帝和后宫的官员,他们深知怎么才能在宫中活下去。他们固然医术精湛,但宫中肮脏淫秽之事何其得多,有些东西不是他们知道了就可以说出来的,看破不说破,更何况有些时候哪怕命不久矣在他们口中也可以是劳累伤了身而已,而健康无恙也可以是回光返照。都说生死有命,还不是掌握在皇权手里,对错,真假,包庇或冤枉,端看那人罢了。
张潜看着荣华觉得十一殿下疯了,这些事居然要摆在明面上说!
荣慎大喊:“来人!送十一殿下回去!”
这个皇妹就是太得宠了,行事乖张任凭心意。
三皇子的话不敢不遵,可是十一公主也是尊动不得的大佛,那些奴仆一时不知道是动还是不动。
荣慎冷哼,“怎么?本宫使唤不得你们?”
奴仆只得苦着脸走到荣华身边,可未近身就被来风拦住。
“殿下这里太乱了,您随奴婢先回去吧?”
荣华像条毒蛇地看着张潜,“说!”
荣华已经很不耐了,张潜看着荣华那骇人的眼神,抖了抖身子,咬了咬牙,俯身磕头,“殿下,兹事体大,微臣欲与两位殿下和驸马爷再探讨。”
荣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荣华忽的似笑非笑,连忙朝着张潜喝道:“既然如此,来人,带张御医下去!”
却不料想胡韫第一个拦住了荣慎,扯住了张潜不让人靠近,“说!”
“驸马爷,您先放开微臣。”
荣华心微微一松,荣华转眼看向荣慎,“皇兄,大家都那么关心皇姐,不若让大家都听听,也好放心,不然今晚谁能安睡?”
荣慎一噎,他总不能拉着荣华骂:你是不是没吃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你这是想要将皇室的面子踩到脚底吗?让天下人来嘲笑吗?
荣慎看了一周,发现胡家的人竟都是对荣华的话赞同,一时气结。
胡琏皱着眉头走过拉住胡韫的手,“你先让人去煎药先。”
荣慎稍微松了口气,总算有人站出来了。
胡韫红着眼,咬着腮帮子,看了看怀中脸色青白的荣絮,终是放了手。
张潜一离开了胡韫的禁锢立马招呼上小药童要离开了。
荣华冷冷道:“药方给他,他去,你留下!”
顺着荣华指尖一看,她指的分明是张潜。
胡琏黑着脸,“殿下。”
“来风,你和过嬷嬷一起跟着去。”
来风领了命,拉着过嬷嬷,带着小药童离开了。
过嬷嬷一直低着头不做反抗,在她看来十一殿下是不会害公主的,不仅因为陈皇后抚养过公主,更是因着这十一殿下是难得的看得清的人。
“说吧。”
这会儿荣华说话放轻了些,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却是不容糊弄。
张潜看了看荣慎,荣慎满脸阴沉却不再开口,心一冷,跪下,那些碎片有些划破血肉,“公主虽是思虑过重伤了肝脏,但近日调养之下不至于昏迷不醒,微臣把脉时并无发现公主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潜猛地一磕头,“微臣医术微薄,不知何故!”
其实张潜这话半真半假,比如荣絮的病情,这算得上是试探,果然不是荣絮的病情,而是昏迷不醒的原因。
“什么意思?你是说公主是无缘无故地昏迷了?”
出言质问的是荣慎。
张潜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大胆!按你说的岂不是说公主装病?”
荣慎指着张潜,怒气冲天。
“殿下息怒!”
荣慎冷哼,“息怒?你倒是告诉本宫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昏迷?”
“微臣不知。”
荣慎此时也想像荣华那般一个酒壶砸过去,一问三不知,要他何用?
“啊!”
一声不大的惊呼被胡韫听到,胡韫猛地回头恰好看见一个丫鬟满脸惊恐,不知想到了什么。
那个丫鬟一对头对上了胡韫通红的眼,腿顿时一软,又想到刚刚荣华说的“再吵就拉出去杖毙!”更是软得跌倒在地,惊慌害怕地磕头,“驸马爷饶命!殿下饶命!”
“你刚才叫什么?”
胡韫第一时间就认为有人害荣絮,而这个丫鬟可能知道什么。
“驸马爷饶命啊!奴婢听到张御医的话想到了老家的事,这才叫出来的!”
“什么事?”
似乎见胡韫不是要将她拖下去,丫鬟连忙将自己知道全部说出来,“奴婢老家曾经有位婆子无缘无故地死了,郎中来瞧了什么都看不出,直到过了好几年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来了在那个婆子的媳妇屋中找到了巫蛊娃娃才发现那上面的八字正是那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