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回宫之后挑了几盒点心拿给漆翟远,漆翟远拿着回了自己殿中。正好文贵妃带着人过来看儿子。
自从儿子住进桤木阁,文贵妃真是一天来八趟,以前也没见多上心,这一下子分开到好像是把缺失的母爱想要一下补充完整。亏的桤木阁地方大,安子住正殿,弟弟住偏殿,也不用和文贵妃再见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阴影太过厉害,漆翟远看见文贵妃就会自动变成木头人。文贵妃坐在桌子边说了半天,自己儿子还是不自知的在那儿玩儿孔明锁,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走过去戳了一下他的头“我给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漆翟远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文贵妃更生气了,这孩子简直跟自己没缘法,半点都不亲近不说,还老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像个小傻子一样。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和安子真的还是有些差别。安子回来这一年,好些墙头草都开始倒向他,毕竟相对于未知的二皇子,时常露面的大皇子看起来风姿绰绰,天分极高。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话……”
“又和孩子吵什么?”文嬷嬷没想到自己就去拿个东西,文贵妃又同二皇子闹了起来。“你是他娘亲,怎么就不能和孩子好好说?”文嬷嬷简直都心累,本来孩子离了自己身边已经算是失了先机,现在不说积极的挽回孩子的心,还在拼命的扯后腿,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以为是个聪明孩子,没想到在宫中呆久了,越发的像是一般的深闺怨妇,半点头脑计谋都不会。
“嬷嬷,你怎么单说我,还不是这孩子……”文贵妃还委屈呢,自小都是哄着她的,现在要她来哄一个孩子,她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还小,你吓着他怎么办。”又蹲下身来问漆翟远“听说二皇子今日同大皇子去玩儿了,去哪儿玩了能告诉嬷嬷吗?”
文嬷嬷小时候待他极好,虽说偶尔严厉起来有些吓人,但是漆翟远对她比对文贵妃好很多,至少还愿意说几句话。“哥哥带我去玩儿了。”
“去哪儿玩了?”文嬷嬷像是闲谈。
“外面。”漆翟远没出过宫,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是去了宫外?又看向他桌上的点心,好像不是京里边的样式。“这点心……”
“哥哥,给我的。”漆翟远看看点心又看看嬷嬷,他的点心不多,但他也不是吝啬的孩子,分给文嬷嬷一个“给您。”又看了看文贵妃,又拿出一个,小心翼翼的推给她。
文贵妃看也没看一眼,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她是不会碰的。漆翟远又将点心收了回来,珍贵的装进盒子。
文嬷嬷不想让母子之间的隔阂更大,转移了一个话题“二皇子今天看书了没,待会儿皇上来抽问小心答不上。”
漆翟远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还没看书,拿出书本开始看。他做事极为认真,而且一次只做一件事。现在看书了文嬷嬷自然就不再和他说话。她找来左右宫人,来到旁边“下午二皇子去哪儿了?”
“奴婢们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着出去了,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就只跟着到了一个茶楼,当时候魏公公就是让我们在楼里边侯着,大皇子带着二皇子单独出去的。”
“笨蛋,你们不知道跟着吗?”
“奴婢们是想跟着,后来让魏公公给拦下了。您也是知道的,这魏公公是皇上亲自派给大皇子的平日里就高傲的紧,严肃起来谁敢违抗。”
文嬷嬷眯了眯眼“下次他们再出去你就差人通知我。”
“是。”
“好好照顾二皇子,别像个木头一样,多在孩子面前提提娘娘,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奴婢醒得的。”只不过二皇子不太听罢了。
二皇子的性格确实是有些愁人,他也不闹脾气,也不像其它孩子一样贪玩儿。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只是沉默,你同他说什么他也不理你,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文嬷嬷心里也发愁,早知道当初药量就不要下那么重,谁知道那一次就怀上了这个孩子,让她有一种自食其果的感觉。这个孩子想要让他立起来真是太难了。不过侯爷不是也说,有一个听话的傀儡比一个聪明的孩子好得多,但愿今后是这样吧。
第二日甘遂入宫述职,君臣也是几年不见了。漆南星屏退左右开始和甘遂闲聊。
“昨日安子带回来了点心,说是你们从扬州带回来的,我吃着觉得不错,难为你们有心了。”
“这都是内子准备的,她一贯爱吃,还总喜欢和别人分享美食。”
“我听甘遂提起过她,说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师弟倒是好福气。”
“皇上谬赞了,不过她确实是个极好的人。”甘遂说着脸上都带着笑,漆南星却觉得心中酸楚,他也很想在许多人面前去炫耀自己所喜欢的女子,可惜那个女子不在了。
“皇上的身体看起来比以前差些,政事虽多,但是身体更为重要,千万要保重龙体。”
“这近来可能是换季的缘故,总觉得身子疲乏得慌,御医也瞧过了,没看出什么大毛病。过一阵大约就好了。倒是你明日就要开始上朝,怕是会有些不习惯吧。”
“刚开始会有些,不过后边适应了便好了。”
两人又说了说两淮盐税的事,约莫到了半上午漆南星才放甘遂出宫去吏部领官服,办理各项的手续。
甘遂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见了正好出宫文侯爷。这位侯爷当年甘遂远远地瞧见一眼,意气风发,威严深重。现在看来已经是两鬓斑白,不过眼神倒好像随时都冒着精光。
既然遇见了,也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甘遂上前“下官甘遂,拜见侯爷。”
文侯爷看向这个杀死自己侄子,破坏自己许多好事的青年人,心中巴不得食其肉,喝其血,面上却一脸的平静,甚至还能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这位就是我们当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吧,也是如今两淮盐税收归国库的大功臣,如此年轻,真是少年英才,让我等不得不服老啊。”
甘遂还没搭话,文侯爷身边跟着的就已经开始拍马屁:“侯爷哪里能说得上老,正值壮年呢。”
甘遂不接话茬。
文侯爷问道:“听说皇上着你当皇子太傅,这可是个重差事,关乎我梁国之将来,万万马虎不得。”
“下官明白,一定好生当差。”
“嗯,这才像是读书人。甘大人从扬州回来还没去过寒舍吧,要是不嫌弃有时间过去坐坐,老夫最喜欢和你这样的年轻人共商国事。”
“下官得空一定叨扰。”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还要去吏部,赶紧去吧。”
“恭送侯爷。”
注定为敌的哪怕表面再和善也不可能真正成为朋友的。
甘遂的新官服是枣红色,活像四五十岁的老头穿的衣裳。不过也是,以往的太傅可不都是五十来岁的老学究了。甘遂皮肤白,穿上这红色更显得唇红齿白。半夏笑他:“这是哪来的小鲜肉,来快让姐姐亲亲。”
甘遂陪着她演:“姐姐,这样不好吧,人家还小呢。”
“就是小,才要多学学,来来来,快来香一口。”说着就凑上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然后一脸开心地笑“哇,好嫩啊!”
甘遂完全是戏精附体了一面欲拒还迎,一面诱惑到:“姐姐,难道只想亲亲脸颊就够了……别的地方更有滋味哦!”
“别的……唔!”臭流氓!
甘太傅穿上官袍的第一天,就体验了一把制服诱惑,自觉味道不错,此项运动可以和老婆多多开展。
第二日,当半夏揉着腰唾骂某人禽兽时,某人已经穿着运得直直的官服站在梁国的权力中心。
文臣武将分立两边,皇上高坐顶端。冠冕上垂下的珠子遮住他的脸,越发有种深浅难辨的感觉。
文臣一众站在文侯爷身后,武将站在林天宇身后,就好像天生对立的两大阵营。中间隔着巨大的鸿沟。朝堂上热闹极了,甘遂调任,新任的扬州知府却还没有敲定,各方阵营都有推荐,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整个大殿之上倒像是市场一般。
作为初来乍到的职场新人,甘遂完美的展现了一个新人的谦卑,一场朝会上从头至尾除了山呼万岁,在没有其他的话语。
文侯爷这方推了两个人,均遭到了皇上的反驳。他心里的恐惧越发深了起来。因为那两个人反驳的理由均是德行有失,而这些都是些私事,但是皇上却掌握的一清二楚。这就让他不得不掂量皇上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拿他开刀了,这般的不留余地,偏偏又展示了自己的势力。文侯爷越想越慌张,立即就开始筹备,他显然是觉得黄尚和他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要是不提前出手失了先机,又或者秘药生效之前自己就被皇上干掉了,那才真是阴沟里翻船。
现在他手上的棋子不多,但是他钱多啊,总能找到些为了钱不要命的。文侯爷站在朝堂之上,垂着头,山呼万岁之间露出了阴恻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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