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跳起来。
她犹记得昨晚傅言算闭着她喝酒,她干脆把自己灌醉,要杀要剐随他。
可怎么一觉醒来,她就在私人飞机上了?
她从床上下来,穿着鞋走出去,傅言算和肖寒都在外面坐着,似乎正讨论着什么。
看到慕笙出来,肖寒噤声看向她,微微颔首:“慕小姐。”
傅言算挥了挥手,肖寒就下去了。
傅言算明知道慕笙在他身后,可他没有回头看她,只不悦的说一句:“你睡得这么死,就没人把你卖了?”
慕笙呵呵一笑:“我倒希望有人把我卖了,卖到山沟沟里面,没网络没交通,你这辈子都别来烦我。”
“慕笙!”傅言算咬牙切齿,他迟早有一天被她气死。
慕笙坐在椅子上,空姐送来一份餐点,慕笙随意吃了两口,问:“你要带我求你了?”
傅言算靠着椅子,说:“滨海市。”
慕笙的手顿了顿,问:“你可以回去?我还以为你是跨国逃跑的呢,回去不会被抓起来坐监狱吗?”
傅言算眸色森冷:“慕笙,不需要你提醒我是谁把我害成那个样子。”
慕笙认真的纠正他:“傅言算,那不是害,那叫报仇。”
傅言算嗤笑一声:“报仇?你觉得你自己报的很好吗?”
慕笙低着头吃饭,没有说话。
傅言算抓到了她的弱点,冷笑着说道:“除了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偷了一堆自以为是的资料,你还有什么本事?”
“慕笙,要不是我当时喜欢你,你以为你有机会靠近我的电脑吗?”
慕笙低着头,倔强的反驳:“傅氏破产了。”
傅言算轻笑:“破产就破产了,你当我稀罕?”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未了解过他,从一开始,她就只想要他付出代价。
身边的女孩突然扑过来,手里握着锋利的餐刀,傅言算抬手挡了一下,餐刀划破了他的手心。
傅言算吃痛的闷哼,却立刻用另一只手压制住慕笙。
他看着另一只淌着血的手,冷声说道:“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慕笙被压的动弹不得,只能喘着气瞪他:“那不然呢?”
傅言算的眸色沉了沉,又嘲讽的笑:“可惜,你连杀人都不知道要害在哪里!”
“肖寒!”傅言算喊了一句。
肖寒立刻跑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急着问:“总裁,你的手……”
傅言算说:“拿药箱来。”
肖寒立刻去把药箱拿来,正准备给他包扎,傅言算却推开了他,看向慕笙:“你来。”
慕笙原本抱着手臂坐在旁边冷眼看着,闻言愣了一下:“我?傅言算你是不是失忆了?我伤了你你让我给你包扎?你不怕我捅死你?”
傅言算毫不在意:“能捅死我也是你的本事。”
他说:“过来,别让我去拽你。”
慕笙磨磨蹭蹭的挪过来,说:“我不会包扎。”
“那就现学!”傅言算说:“肖寒教你。”
肖寒只能开口,说:“慕小姐,你得先帮总裁把伤口清理一下,用棉球把血擦干净。”
“哦,好。”
慕笙抓起棉球在上面狠狠地蹭了蹭,傅言算冷着脸:“慕笙,擦伤口,你以为你在擦地板吗?”
慕笙说:“我也不会擦地板。”
她来回的蹭,傅言算的伤口反而被挤出更多的血,有的沾到了慕笙的手上。
看着嫣红的血沾染了自己的皮肤,慕笙只觉得一阵难受,她脱口而出:“真恶心!”
傅言算的眸色森冷:“慕笙,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肖寒立刻说道:“慕小姐,这是碘酒,给总裁上药。”
慕笙拿起碘酒浇在伤口上,肖寒无奈的说:“要用棉球……”
慕笙说:“都一样。”
她又按照肖寒说的那样,上了药粉,c才拿出纱布给他裹好。
层层叠叠的纱布裹起来,傅言算骨节分明的手瞬间变成了一个臃肿的猪蹄。
慕笙还不怕死的敲了敲“猪蹄”,说:“行了,就这样。”
她将东西都扔回药箱,立刻起身离开了这里,简直一刻都不想和傅言算待在一起。
慕笙回到床上之后,肖寒恭敬的汇报道:“总裁,林少打来电话,说会亲自来机场接您。”
傅言算冷笑:“是接我,还是接慕笙?”
肖寒不敢说话,林曜心里琢磨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要不是林曜将慕笙送出国,傅言算也不至于找了她这么久都找不到。
甚至在释放后直接提枪杀到了林曜的别墅里,两个男人狠狠打了一架,傅言算才在林曜的电脑中得知慕笙的下落。
肖寒又说:“总裁,慕小姐一直以为您是耍了花招脱罪的,您看要不要……”
“不,”傅言算冷声说:“随便她怎么想,我不在乎。”
飞机落地滨海市机场,傅言算直接拉着慕笙下了飞机。
慕笙愣了一下,试图将手抽出来,可傅言算更用力的握住:“别动。”
慕笙皱着眉:“傅言算,你是不是有病?我们又不是情侣,你牵着我干什么?”
傅言算冷笑:“情侣?慕笙,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你放开我!”慕笙努力的挣扎着。
傅言算拽住她,冷声说道:“慕笙,你欠我的,我怎么做都不过分!”
慕笙咬着唇骂他:“你这个神经病!我欠你什么?我就差没有一刀杀了你!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傅言算将人推到墙边,阴鸷的眼神锁着她,说:“慕笙,我很讨厌你和林曜那副纠缠不清的样子,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否则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当众扒了你的衣服,证明你是我的!”
慕笙的眼神一顿:“你的?你的什么?”
傅言算的喉结滚了滚,说:“我的宠物!”
“你!”
“闭嘴!”
傅言算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牵着她走出了机场。
林曜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慕笙,慕笙也看到了他。
他们明明上个月才见过,可如今再见,林曜好像憔悴了很多,急切的望着她:“笙笙,你没事吧?”
傅言算将人拉到身后,说:“林曜,你对我的女人好像很感兴趣?”
林曜的眉头猛的皱起来:“你的女人?傅言算,你在开什么玩笑?”
在慕笙那样背叛他之后,傅言算几乎成了整个滨海市上流社会的笑柄。
谁不知道傅言算为了慕笙逃婚,将这女人宠上了天,大张旗鼓的准备婚礼,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
可一转眼,这女人将傅言算送上了法庭。
傅言算在滨海市身败名裂,傅氏破产,滨海市笑谈了三个月,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傅言算,爱的是个蛇蝎毒妇。
如今傅言算出来了,不把慕笙五马分尸都算是仁慈了,现在竟然说起什么……他的女人?
傅言算点点头:“对,我的女人,她三个月前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你不记得了?”
“可是你……”
“没有可是,”傅言算说:“我煞费苦心找到她,怎么会轻易放手?”
他的手轻轻的划过慕笙的腰身,感觉到女孩在他手里微微颤抖,满意的笑了:“对吧,阿笙?”
慕笙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傅言算拉着慕笙上车,汽车直接开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肖寒开了两个房间,傅言算和慕笙一间,他自己一间。
慕笙很意外,她还以为傅言算会带她去枫园。
傅言算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冷笑着说:“拜你所赐,傅氏破产了,傅氏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抵押给银行了,包括枫园。”
这样的事情也应该在意料之中,可慕笙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颤了一下,毕竟她在那里住了一年多,重生以来所有的记忆都在那里。
可她面上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抵押也好,省的住进去添堵。”
傅言算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很大,他将人拽进房间,猛的推在墙上。
慕笙吃痛的皱眉,想要推开他:“傅言算,你又发什么疯?”
傅言算的腿抵住他,将她的手钳着,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厉声问:“慕笙,你有没有心?”
过去那些日子的缠绵与柔情,分明历历在目,可她怎么能这么冷漠的说出这种话?
慕笙凉薄的笑:“心?你毁掉我的家的时候,害死我爸爸的时候,你的心呢?”
傅言算的手上微微用力:“闭嘴!不许再说这件事!”
慕笙却发了狠,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为什么不能说?这不是你这辈子最得意的杰作吗?傅言算,你把那些证据交出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会恨你一辈子吗?”
傅言算的拳头猛的砸在她耳侧,他厉声说:“他原本就是犯罪!慕笙,洗钱,走私禁品,原本就是要坐牢!”
慕笙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凄厉的尖叫着:“是!是犯罪!警.察可以抓他!法官可以判刑!但是你!傅言算,你不能指责他,你不能害他!”
傅言算猩红的眸子盯着她:“慕笙,我是最有资格送他上路的人!”
“啪!”
慕笙猛的挣开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力,傅言算的脸被打偏过去,他的舌尖抵着腮帮,似乎下一秒就要咬开她的脖子。
慕笙握着拳,说:“傅言算,你是个卑鄙小人!”
傅言算无声的笑了,他沉默良久,突然问:“一辈子有多久?”
慕笙一怔,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
她说,她会恨他一辈子。
他问,一辈子有多久。
眼泪突然蓄满了眼眶,慕笙的手抵住傅言算的胸口,轻柔却坚定的推开了他。
“傅言算,我毁了你的一切,你恨我吧,折磨也好,羞辱也好,杀了我也可以,只要我活着,就会永远怀着对你的恨走下去,直到你死掉,或者我死掉。”
她擦肩走过他,回到了卧室。
傅言算抬头眯了眯眼,眼睛酸涩的厉害。
一辈子有多长啊?
那漫长的生命里,他的女孩将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恨他。
房门被人敲响,傅言算揉了揉眉心,说:“进来。”
肖寒推门走进来,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大对,轻声问:“总裁,你没事吧?”
傅言算摇头:“什么事?”
肖寒说:“这边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字,签字之后,傅氏就跟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傅言算接过来翻了翻,随手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像随意画了个线条一般,似乎完全不在意傅氏的生死。
肖寒接过来,说:“傅氏的资产评估已经完成了,能抵押的都抵押了,您名下的房产和汽车也全数抵押。”
傅言算点点头,说:“所以傅家现在还有什么?”
肖寒顿了顿,说:“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傅言算的脸上竟带了一丝笑意,良久,说:“挺好。”
肖寒迟疑了一下,说:“医院那边的消息……老爷子想见您一面。”
傅言算欣然同意:“老爷子的意思,怎么能违抗?”
他拿起西装外套穿好,抬脚走出房间,说:“走吧,去见见。”
汽车开到了医院,老爷子用仅剩的财产住了一间单人病房,管家仍在照顾着他。
傅言算进门的时候,管家正喂老爷子喝着汤,看到傅言算,老爷子挥挥手,说:“你先出去。”
管家迟疑了一下,对傅言算说道:“大少爷,老爷子没几天了,您就行行好,让他高兴高兴。”
傅言算没应声,看着肖寒和管家走出病房,才坐了下来。
老爷子看着傅言算这副模样,冷哼着:“傅氏都倒台了,还穿什么西装?”
傅言算也不恼,他笑了笑,说:“接我回傅家的那天,是您亲口说的,男人还是穿西装帅气一些,我一直记在心里。”
这话气的老爷子瞬间咳嗽起来,他断断续续说:“你……我接你回家,不曾想接了个白眼狼回来!”
傅言算微微一笑:“老爷子这话是怎么说的?白眼狼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老爷子怒道:“难道不是吗?我接你回家,许你入族谱,捧你进公司,可你呢?”
“你一步一步踢掉了我的人,提拔新人,霸占傅氏,傅言算,你很好!我原本想着,你如果能将傅氏发扬光大,你架空我也不要紧!可结果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老爷子气的脸色通红,傅言算伸手递了杯水给他,说:“慢慢说,你要是一下子气死了,我又要去警.局解释半天。”
老爷子一把拍掉了他手里的水,水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水溅的到处都是。
傅言算抬了抬脚,说:“你这样折腾,等会还不是要管家收拾。”
老爷子骂道:“蠢货!你如日中天的势力,竟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本来前面老爷子教训的时候,傅言算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听着,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可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傅言算的眸色瞬间阴冷,他冷声说:“老爷子,不要太过分!”
老爷子怒道:“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女人没安好心,你偏不信,结果呢?你把整个傅氏的江山都搭进去了!那女人解气了吗?她恨不得把你剥皮抽筋!”
傅言算轻轻的搓着手上裹着的纱布,点头说:“是,她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
老爷子骂完,猛的咳嗽起来,他咳得惊天动地,用手帕捂着,却还是咳出了血。
他叹了口气,说:“傅言算,能做的我都做了,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你自己选的,谁也怪不得。”
傅言算安安静静的坐着,良久,突然笑了一声。
老爷子皱眉看他:“你笑什么?”
傅言算笑着摇摇头,说:“老爷子,我笑你聪明一世,临死了却糊涂了,还做着我将傅氏发扬光大的美梦呢?”
老爷子的眉心一跳,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言算突然说:“老爷子,你见过我妈吗?”
老爷子一愣:“没见过。”
傅言算笑了笑,说:“很正常,我妈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可能只是你儿子睡过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怎么有资格见你这种身份的人呢?”
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都是你父辈的事情了,提这些做什么?”
傅言算靠在椅子上,说:“你没见过她,你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大概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傅言算自顾自的说下去:“她是自杀的,先是有些固执,生病了不肯吃药,但是脾气很大,还有力气打我,后来不知道在哪里沾了禁品,情绪更不好了,时常说胡话,再后来,八成是疯了。”
傅言算闭了闭眼,说:“割腕自杀,不过以她身体里禁品的含量,她八成也没感觉到什么痛苦,我回家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凉透了。”
他微微抬眸,那双黝黑的如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透出刺骨的寒凉。
他轻声说:“所以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回到傅家,是来将这个吞掉了我母亲的地方发扬光大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