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江柏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颤抖着蹲到温微身前,拿沾满血的手拉住她,她看到温微哭了出来,他从来没看到过温微有过这样的神情。
她痛哭着,说不出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悲伤,只有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屋子里传播着。
他替温微擦掉眼泪,“好些了吗?”
温微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生出这么可怕的想法来,就算江柏文真的十恶不赦,可是细想来,他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怎么会想杀了他。
她怎么会真得把刀子插进去。
江柏文站了起来,他还是赌输了,尽管她及时收手,可江柏文还是寒了心。
这时候有人敲了门,他走过去,听那佣人说了几句之后,他转过头来,“你早些休息。”
他走了出来,温微几乎是几步就跳下了床,她可能也忘了自己的脚腕还肿胀着,她摔在地上,几乎是爬着到了门前,她一直想要逃走的,可她拉了门之后才发现,门被上了锁。
江柏文停在了门外几步的距离,他听见了,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表示,他重新抬起了脚,眼睛直视着前方。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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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文跟着佣人到了林森的房间,那个房间根据林森的习惯,是最僻静的,今天难得有了月色,有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他躺在床上,只开了台小夜灯,照着他早就失了颜色的脸庞。
他打开灯来,这刺眼的光让林森重新睁开了眼,他虚弱的喊着,“老大。”
他的脖子上缠着纱布,整个人无精打采,他想坐起身,但江柏文拦住了他。
“你的伤?”他盯着江柏文胸口的伤,以及嘴上的那抹殷红。
可江柏文没有解释,他坐了下来,有医生走了进来,林森的血液特殊,没有办法很快找到血缘来,幸好他们的是一样的。
江柏文将袖口撩了起来,那医生很快就把一根针管插进了他的皮肤里。
“你不该这么大意。”
以往林森的反应能力在队伍里都是一流,这不像是他的水平,或许有难言之隐,也或许,这是他希望的。
林森沉默不语,说实在,退半步是下意识保命,停住却是希望使然。
“还记得我给你的任务吗?”医生将血袋挂了上去,江柏文将袖子整理好。
林森不语。
“你应该杀了她。”江柏文继续帮他回忆,他原先的计划是让林森将孟莱留在这儿,并杀了她,之后在于梁浅的旁边再搭建一个墓地,好实现他生前的愿望。
“可那个女孩有活着的权利。”他指着的是一直陪在于梁浅身边的人,尽管双重人格真的不好把握,可她既然存在,就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在整个事件里,那个女孩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她是个好女孩。
江柏文笑了笑,“眼下我们的状况,没时间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现在正有别的人在威胁他们的生命,最近组织里一直不太平,有一些人无故消失,应该没那么简单。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也一起。”
他后悔把林森一个人丢在这儿,他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整个人消沉了许多,这不该是林森该有的样子。
他正风华正茂,永远都充满着活力,绝不应该在这儿烂掉。
“老大,是不是快结束了。”他想起最初江柏文答应他,等到沈九死后,他们就丢盔卸甲,过普通的生活。
他挺想去考大学的,在自习室里翻阅一本课外书,去咖啡馆等一段邂逅,他的人生在遇到江柏文之后好似停了下来,慢了下来,一切以他为主,他再没有踏进过学堂,也很少和同龄人在一起过。
“不远了。”他也早就厌弃这种日子,只不过骑虎难下,他需要时间。
他想起今天的行程,“温微姐怎么样了?”
“应该已经睡了。”
刚才的状况他并不想再提,不知道这些天他究竟都在做些什么,情况很差,关系也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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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源坐在阳台上,倒了杯酒,也不是不想睡,只是没有困意。
南初也走了上来,距离温微第一次出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千源在养伤的过程中一直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除。
他也倒了一杯酒来,“改时间了?”
他听说了千源的计划,他今晚本来不应该在这儿的。
“嗯,明天走。”他和南初碰了杯。
他仰望天空,可今夜灰蒙蒙的,甚至有了想要下雨的迹象,“我今天碰到温微了。”
南初没他那么强烈的执念,在他的意识里,温微有千源,有江柏文,甚至有单遥之,他从来排不上位置。
“你喝多了。”
他听说了那晚的具体情况,照江柏文的意思,江柏文至少不会去伤害温微,既然无法做出改变,就只求她安好。
千源笑着摇了摇头,“真的,就差那么一点,我便能抓住她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懊恼。
“她怎么样?”南初顺着他的意思,在他的认知里,千源依然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他只听着就好,不必道破。
“和以前一样,但好像瘦了许多。”
他垂下眼来,到了这种情况,他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保护好她。
江柏文是个威胁,可他总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将她护在身后,但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江柏文很轻易就将温微从他手里抢了去,一切都那么容易,如探囊取物一般。
南初什么都没有说,他懂这种感觉,但到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温微的房间依然在,没人去动过里面的摆件,他们小心翼翼去维持着她最后的一点气息,可时间飞速闪过之后,她的味道却越发淡了下来。
“不知道梁浅他们怎么样了?”一同消失的两人也在那架飞机上,从坐上飞机时起,就是命悬一线,好多事情都做不了主了。
“白丞说那边有了一些消息。”千源把手机递给他。
白丞的海上救援队在某一海域里打捞了一具尸体,经过调查核实,是江柏文的那伙人没错了。
经过死亡时间和水流速度推断,能大致缩小海域,而这样的收获,无疑给他们的搜救计划提供了十分有利的证据。
“所以你才要过去?”
原来这才是他决定加入白丞的理由,他一向讨厌去做一些打打杀杀的工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出手。
“不远了。”他看向南初,眸子像刀刃上的白光般锐利四射,“到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他!”
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放到桌子上,走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