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虫的大独眼珠低下去看向阿伦，眨了眨。
然后它盘住了特别行动队的那张钢叉强力火网，眼珠子下面张开一只肉孔，紫色的腐化焰气大片大片地喷出来覆盖了金网。
那边，娜娅重重地撞在了宅邸的碎墙上，昏迷过去软软掉落，特警队员们急忙冲过去救护。
“我想，现在知道克拉伦斯家族的人在哪了。”
吴拉维对凯瑟琳耳语。
“嗯……”
被阿伦称作克拉伦斯的蠕虫放出的腐火，很快便烧化熔解了困住阿伦的网。
阿伦的巨大兽身滚落于地，看来刚才受的创伤不轻，他仍很虚弱挣扎着爬不起来。
此时，蠕虫眼睛下的那道肉孔逐渐扩大，形成了一张怪异的圆嘴样子，并从中吐出一只沾满黏液的头骨。
那晦白的骨头形状，明显是一只狼头，并且在前额处，有第三只竖的眼孔。
……啊，是阿伦变身后失去的脑袋？
可是……自己那时与凯瑟琳在宅邸内大厅目睹亨利和阿伦打斗，然后追过长廊时，阿伦的狼身还是正常人身尺寸，头颅也还在。
他们在那实验室消失后，进入到玻璃球体镜面可以观察的另一座大厅，感觉也是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那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凯瑟琳，她脸上也有同样的疑问。
蠕虫吐出来的狼头骨，正好掉落在阿伦断颈处，他伸过来双爪举起头骨，空气中无形发出一阵笑声，接着他便把自己的头骨猛力一戳按在了脖子断骨上。
颈口瞬时像煅烧一样亮起一圈熔火，颈骨立刻就接合完毕，血肉开始迅速在阿伦光秃秃的头骨上生长。
到了这时，蠕虫将他的兽身卷起来放在背上，最后它那妖异的蝶翅一展，竟然便驮着沉重巨大的阿伦躯体起飞到了空中。
阿伦头颅上已长出一圈乌黑的鬃毛，冲天竖立，他眼眶里透着幽沉的紫光，瞪视着娜娅昏迷躺下的地方。
他露出口中的獠牙，闪着磷磷毒光，诅骂一样对着被特警队围住保护的娜娅发出几声怒嘶。
随后，克拉伦斯蠕虫就带着他，飞进高空的黑雾中消失。
最后一点暗淡的月光这时也被完全挡住，仿佛已陷入最黑暗的灾夜。
吴拉维和凯瑟琳仰着头，呆呆看了半晌后，互相对瞧了下都没说什么。
他身上血肉里的月息力量还充盈着，他弯下腰来让她再跳到自己背上。
“我们只能是之后再思考这些发生的事，现在……赶紧去卢克那里。”
他纵起月光能量，潜行奔跑起来疾如猎豹，凯瑟琳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们就回到了宅邸大门前皮卡停着的地方。
拉维开动车子，蓦地心念一闪，怔了一下。
已经踩下的油门，停缓下来，他茫然回头再望向已经模糊在一团阴影中的克拉伦斯宅邸。
……亨利去哪了？
头儿……他之前说的要出城两三天的行动，想必就是芬里斯岛这里吧。
“怎么了？”
凯瑟琳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突然有种感觉像是没来由的心神不宁，一种……空慌不稳的触动。
过去三年间与亨利一起相处的各种点点滴滴，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闪过脑际。
凯瑟琳看着他的神色，和他望着的方向，明白了些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
“他是【教宗】路径的升华者，我的直觉……他在和阿伦的激斗爆炸后并没有……发生那种最坏的情况。如果你实在担心你的头儿，这克拉伦斯宅邸我们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可以仔细地寻察。”
“我们还会回来？”
吴拉维的声音有些干哑，他转回头继续踩动油门开车，问着凯瑟琳，并收束自己的心神。
“嗯，【白狼】和【贪婪】的人，居然隐藏在这里结成……看起来像是同盟，而且还有那奇怪的异境连结，这里还有很多值得细勘的地方。”
拉维静下心来，用灵识感觉去捕捉卢克发来感应的方位，加速皮卡回到岛上的主道公路，朝那里驶去。
……应该是芬里斯镇子的方向。
开了半个多小时，穿过林中的重雾，透过车窗他们依稀望见城镇的影子。
“先驱教是最大的官方信仰体系，先驱教的升华者们，就正好对应【教宗】路径的命运？”
吴拉维思索着刚才亨利和娜娅战斗时的样子，问凯瑟琳。
“根据我研究解读得出的知识信息，亵渎议会的那些先驱者们设计【教宗】象征的时候，或多或少地理解到这条路径的上位者神只，很类似原始人类单神信仰中的崇拜对象，强调权威、奉献与严格的仪式与统治秩序。”
“所以……像先驱教这样的信仰，其升华者归属于【教宗】是很自然的事。而且，我觉得先驱教，和更古老的圣主教等，他们的崇拜原形，很可能本身就是【教宗】路径的上位者。”
拉维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我也认为大概是这样。当今各教会的主神，很可能全都是某些上位者……祂们在远古给人类展现了神秘意象，我们的远祖产生了对应的想象，这些想象进而发展成了各种崇拜化身。”
凯瑟琳听他讲完后呆住了一下，随即眼珠转动着盈盈一笑，
“哈，强大冷峻的月亮猎手，在我身边呆久了，也有了点学者的感觉呢。”
“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和你没关系。”
吴拉维白了她一眼，凯瑟琳嘟起了嘴。
两人在这点间隙谈笑了几句，随后很快就到达了芬里斯镇口。
拉维把皮卡停在这里的一座钟楼建筑下，然后又和凯瑟琳进入紧张的警戒状态下车。
……镇子这里的雾，又有些不同……
他瞧向凯瑟琳，她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
这雾中透着，之前他们从没遇到过的，强烈到冰冷至极的死亡气息。
卢克的感应就在近前不远处，可是镇子街道死一般的寂静，被这沉雾笼罩着，视野里也基本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远处有几点朦胧的街灯，包围着这一切的死寂之外，偶有奇异的低沉嗡嗡震鸣。
“我的超视之瞳都无法穿透这里的雾……”
凯瑟琳双目中开始变幻色彩，她费力地盯着眼前的路。
拉维拉住她靠在钟楼下面的墙边角落，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再向前走，用大脑中的灵识月息回应了下卢克后，便低身在那里盯着前方细细观察。
如同黑夜之中，一名耐心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