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飞说:“你比如——”他倏然收住话,左右看了看,才略微降低些声音说:“就是校对认为错了,但实际上有争议的,比如刚才静文说的‘但’和‘却’连用的事情。众窗的校对,非得说这两个转折词不能一起用,比如说啊:‘但张三出于个人审美习惯却不认为她漂亮’,要这么写出来,校对就非认定是错的,诸如此类吧,挺多的。”
“噢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儿梅总面试时候见着过一个老太太,应该是返聘的专家了,要不校对上这么有权威的做派?”
樊静文和刘强飞面面相觑一下,都摇摇头,刘强飞说:“那倒没注意,不知道是不是返聘的已经退了休的人,但专家嘛,她还不够吧?当然中国现在专家也多。”
饭后回到众窗所在大楼,上到4层楼梯口后,刘强飞看樊静文径直去了卫生间,在他显得不很大的声音说:“还是跟您交代一下好,她是众窗董事长的亲戚,在她面前可别瞎说话,尤其咱们做的这些新闻方面。”
我不自觉地一挺腰杆,半张开嘴只管点头。刘强飞突然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说:“也没什么,开玩笑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啊对了,跟您先告诉一下好,我们每天都有会,您这自我介绍是少不了的,而且我们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介绍的时候,要说句和自己有关的格言呀,诗词之类的收尾,真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外文部门的工作区,刘强飞再次开心的样子笑笑,走向了他与我隔了一排的工位。
无论刘强飞的叮嘱是否属实,我只想着抓紧编辑,在不知道花缙刚有多少等待的耐心时,还是一切小心抓紧才对。
然而才落座没有5分钟,花缙刚就在微信群里通知马上开会,并加上一句“以后吃饭必须加快速度,12:30之前必须回到工位,5分钟内必须想好交接班内容,会议必须尽量缩短时间”。
来不及准备格言和诗词名句的我只好随着周围起身的人,一起前往了一间以楼道区分的话,位于我所在办公区对面区域的一间容纳不了多少人的屋子,里面一张方桌的周围,摆了10来张椅子。
看看不能都坐下,我就随手靠到了门旁的墙边。
“大家早中班赶紧交接一下重点报道,啊,我这马上还有个部门碰头会。”花缙刚竟然也只站着,挥着手示意时间紧张道。
刘强飞说:“那您开那个会去吧,我们交接没问题。”一阵女性为主的笑声中,花缙刚皱起他不能完全消灭笑意的脸上那对短促而疏淡的眉毛,说:“要你多嘴,啊不,你先把上午韩媒的重点报道说一下吧,朴槿惠那边怎么样了?”
“还关着呢——”刘强飞一张嘴,又是一阵笑声,有人说“废话”。
刘强飞的方脸却始终一副认真相,在一片懒散的氛围下,这个严肃仿佛一张贴上去的假面缺乏变化了——“真的,我没开玩笑,应该还真不放出来了,就是审批的日期,各个媒体的分析都不大一样,挺执政党的还说审判未必能如期举行。”
“中央日报的吧?”一个看起来30岁前后的女子说。
“不是,日报里登的。”樊静文说。
随后,七嘴八舌的有人说美国大选后的局势、中国对美国大选结果的分析,当然,当前是对川普与蔡英文的通话进行批判,众窗的大群已经有了相关的口径要求传达,一定要注意对西媒不当报道予以有力有节的正确分析和舆论引导。再有就是普京即将访日等等,听得我完全成了旁观者。
正因此发呆,花缙刚忽然打断道:“好,明天周五了,把布置下来的议题一定要整理出清晰的路子,再提交上去,别又让上面说周末一看问题多多,又不好指定谁来加个班之类的——对了,岳清辉——这是咱部门新来的同事,一会做自我介绍,你上午也应该浏览了一下咱们众窗的网页,感觉哪个新闻点你感兴趣,当然不一定非日媒方面啊。”
他有些拉着尾音、略显绵延不绝的语调外,配合了一副总是带着和气的笑容,这种让人放松心情的面目,令我差点忘了场合和身份,冒失地说“哪有功夫看”,好在急忙收住说话、准备随便拿蔡英文的话题应付的空档,又被人打断了思路。
“花儿,梅总晚半个小时到,所以会推迟3、40分钟啊,回头你看大群的通知吧。”一个面色偏黑,眼珠有些突出的40来岁的男子手抓着门把手探头说。
“什么’花儿’——好,知道了。”
“这是公司网页排版管事的,叫骆承庋,最好记着,新闻要想有点击,位置最重要,可不能惹他,不过,惹不惹的,想搞到好位置也很难,慢慢的你就懂了。”我旁边也是站着的一个中等个头、浓密头发下一张肤色白皙、眼神灵活的胖脸男子凑近说。
我茫然地点点头,一边道谢。接着听到花缙刚说:“那交接班的说完的话,我这讲…呃,4件事啊。第一,《编辑要求》明天考试,记住及格不是60啊,至少70,而且不到连续两次不到80的话,要有罚款的啊,别自己不好好准备,看了成绩再骂娘就晚了……”
我听了心下叫苦,不仅因为刚来还诸事不懂,更因为从未见过《编辑要求》,想着上班时间一个编辑稿件都搞不定,即便回头领了《编辑要求》,也要占用下班时间学习...唉,好烦呐,亦庄到家要将近两个小时,那个“要求”又字典一样厚——如果刘强飞说的是实话……我已经不愿再往下想,忽然胳膊被碰了一下,刚才搭话的胖脸男子说:“领导问呢?”
“哎。”我急忙抬头,摆出一副自己的想象中应该非常认真的模样,但正对着的是樊静文隐忍着笑的脸,赶紧按照记忆转向左边,全是不认识的脸了——“哟!”我惊赫中只有再转向另一边,才发现了站在写满了字的白板前的花缙刚。
“答应一声就行。”身旁的男子小声说。
“哎。”我应了一声,同时用力点头。花缙刚这才放下水笔,说:“这是公司再三提醒了所有编务的,再错,可就别怪公司有明确的奖惩制度,不会放任的。好,第四件啊,是个轻松的话题了,就是圣诞节时候公司有个时间不长的活动,我还是老思路,大家尽量都参加,尤其早班的同事,玩嘛,参加一下,也不在晚回去那么一会儿。好,会就先…啊对了,这是新来的岳清辉——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岳清辉,东岳泰山的‘岳’,新闻上没什么经验,还请大家多多指导。”想来众人都急着散会,我稍稍弯下腰,打算就这样结束。刘强飞的大嗓门恼人地响起来道:“格言呀,有传统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