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奇总让我拿过来干洗的衣服。”我把衣服往服务台上搁，一一安置妥当。
“对不起，今天清洗的额度已经满了，要等的话只能明天了。”柜台后头突然传出冷漠的女生声音。
我抬头一望，竟然是季小雅。
“你怎么在这儿？”我有些惊讶，但也有点开心。
季小雅是华宇生的妹妹，跟我之前一些机遇巧合，相处的还不错。
她透过柜台冲我眨巴眨巴眼，微“咳”一声清嗓，紧接着拿出板夹，“对不起这位小姐，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说完，她便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这下，跟在我身后的司机师傅有些着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洗个衣服人还得跟你们走呢？”
季小雅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么多衣服，不得好好登记啊，万一出现纰漏你负责吗？”
司机不说话了。
我掩藏住嘴角的笑意，跟着季小雅这个机灵鬼，慢慢往洗衣店深处走去。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家洗衣店的?”我问季小雅。
她抿着嘴笑了笑，“就在刚才啊。”
……
我：“你跟我闹着玩儿呢？”
季小雅：“当然不是了，不过准确来说，是为了躲过监视你的司机师傅的眼睛。”
她替我撩起眼前的挡帘，示意我继续往前。
在左拐右拐上楼又上楼之后，终于在顶层阁楼上碰到了今天的神秘来客。
他拄着一根看上去又破又旧的拐杖木头，要不是扶手那儿镶着带钻的金条，我一定会觉得这根木头就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大伯，王球球到了。”
季小雅嘴里的这位大伯，终于以拐杖为圆心，转了个圈，满脸写着“阴鸷”两字。
“好，那你先下去吧。”‘大伯’开了口，季小雅乖乖点头退下。
说实话，他们现在的这套仪式，让我想到了古装剧里头那些三拜九叩的臣子，满屋子都透露着难受的封建主义气息。
‘大伯’：“你就是王球球？”
很好，一如既往的电视剧开头。
我：“是的，大伯。”
‘大伯’一愣，往自己身后看了看，发现并无旁人，略微生气怒问：“谁是你大伯？”
我：“小雅是我朋友，你又是小雅的‘大伯’，所以勉为其难，也可以当当我的‘大伯’。”
‘大伯’可能觉得有点好笑，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闷气，“小雅年轻不懂事，竟让你误会，你们这种人和她也能成为朋友，确实是我们家教过失。”
……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话还是贱的呛。
我：“您说的对，小雅天真可爱，要不是家教过失，恐怕朋友不止我一个。”
这位“大伯”对我态度并不友好，所以我也更是没有打算客气。
“大伯”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同我说正事。
“我是华宇生的父亲，今天找你来，想必你也清楚我的目的。”
我：“不清楚。”
“大伯”：“……”
“大伯”：“那你也大概听说过我这个人，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耍花招，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想着往有钱的小伙子身上扑……”
我：“叔叔你错了。”
“大伯”的话还没说完，被我一下掐断在摇篮。
我：“我也不是非要想着往有钱的小伙子身上扑，有钱的老伙子也可以呢。”
说完，嘴角上升一抹并不太习惯的坏女人的笑。
既然这位“大伯”从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眼镜看我，那我就干脆给自己穿件迷彩服。
因为无论现在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大伯”对我的固有成见，与其我什么话都受着，自己气个半死，倒不如大家一起生气。
起码打了个平局。
“大伯”胸脯开始起伏，气得不轻。
“看来娜娜说的对，你就是个没有家教还死不改性的臭丫头，我今天来找你纯属给自己多找事情。”
我：“是啊，您这为了我跟我说句话，还专程买了我老板的洗衣房，那下次再想见我，恐怕只能买下你儿子的心了。”
“大伯”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你以为你个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撂撂狠话，就能吓唬到我？宇生现在只是暂时被你迷惑，所以才想脱离华峰集团，告诉你，不可能！”
我：“如果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我想‘大伯’您现在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难道不是吗？”
“大伯”想要跟我辩驳，可哪知一口气没上来，倒引来了一阵剧烈咳嗽。
扶着手里的格子巾震动了好久，才舒缓过来一口气。
我：“状态不好就下次再说，我又不是明天就带着你儿子私奔了，哪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见面，你下次招呼一声，我自己过来应战。”
说实话，这位对我丝毫不客气的“大伯”，归根结底还是华宇生的亲生父亲，据三儿哥哥提供的消息，他是整个集团唯一支持华宇生干公司的主儿。
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华宇生在集团的靠山，万一我真把这座山气倒了，那不是等于给焦头烂额的华宇生又雪上加霜了一把？
这不划算的买卖，我可不能干。
“大伯”终于缓上了口气，红着眼眶，佝偻着背，轻声问我，“你有在乎的人吗？”
我原本已经转身要走，但被“大伯”的这句话给吸引回头。
“你有在乎的人吧？”“大伯”继续问我。
我没有做声。
“我有。”他回了口气，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精神，“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也有。”
我：“你什么意思？”
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尽量不让自己慌张。
“大伯”：“我最在乎的，就是我儿子的未来，他是我整个华峰集团最后的希望。我想让你知道，所有阻挡我儿子未来的人，我都能不废吹灰之力，让他们没有未来。”
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声音开始有些微微颤抖，我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慌了。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这件事情好像不是我最初想象的那样简单了。
*
回公司的路上，我一路回想着华宇生父亲同我讲的那些话。
我一直以为，那些拿着钱砸向自己不满意的儿媳妇的桥段，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
没想到今天，我王球球竟然也会遭遇这一幕。
我把手里的那张金卡放在车窗边，看着阳光洒在它身上。
怎么办，颜色竟然有点好看呢。
华宇生父亲说的具体数字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接过它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着我在乎的那些人。
“呦老板，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您这卡是信行的金卡啊，那身家要是没到一定程度，是绝对办不下来的呢。”
司机师傅滔滔不绝开始嘚瑟他的见识面。
“我就说吧，老板您啊，就是谦虚，都是拿信行金卡的人了，还骗我说是奇总的小助理。”
我面无表情：“师傅，这卡给您，要吗？”
师傅：“哎呦哎呦，我可不敢，再说了，没密码谁要它啊。”
我被师傅的脑回路逗笑：“是啊，可不就是嘛。”
然而这张金卡，我还真特么不知道密码。
回到了公司，小迪发现出我脸色不对劲，可能是受刚才那憋屈事儿的影响，我肚子开始有点疼。
我随手将金卡放进包里，问小迪要了杯子，准备去给自己倒水。
一起身，小迪开始压低声音叫我，“球球，球球。”
我无力地转身。
她有些严肃又有些害羞地低头跟我说了些话。
我立刻意识到，奶奶的，老娘来姨妈了。
今儿个第一天上班，又没有带换洗的衣服，看看自己身上的正装裙子，心里一阵凄凉。
果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小迪：“没事儿，我去帮你买，你先去卫生间等我。”
她用自己的一件大衣帮我挡好了身子，正要帮我出去买卫生巾时，被汪总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里去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强撑着先下楼，祈祷没有人注意到我蹩脚的走路姿势，也不会顺带注意到我裙子底色。
在便利店买东西还算顺利，正要出门回公司卫生间时，碰到了进来买午餐的三儿哥哥。
他看了我手上东西一眼，立刻将视线转到……
我双腿一紧，用手微微挡住。
但越是这样的明显动作，似乎越能让人明白啥子意思。
三儿哥哥脱下自己的大外套，将我又裹一层，带我去了隔壁商场的卫生间。
“这儿人少，你进去吧，我等你。”
三儿哥哥双手交叉，完全忽视我从头说到尾的“不用不用”。
等我再出来时，三儿哥哥已经手捧了一杯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红糖热水，递到我手边。
“赶紧喝吧，快喝吧，再等一会儿就该凉了。”
我摇摇头。
“怎么？还是不舒服？”三儿哥哥俯身下来，问我。
我无力摇头。
“那是红糖没放对？这玩意不好喝？”
我继续摇头。
“那你说话啊，到底咋啦。”
我苦笑道：“哪有人在厕所门口喝水的啦。”
三儿哥哥一愣，哈哈一笑，连连说“是是是”，带着我往地下停车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