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探子回信,顾家军中毒的将士已经解毒,元气正在恢复!”
信报传进西昆大军中,无论是死伤逾半的残兵柳家军,还是刚到边关的王家军,都对昆吾伤极为不满。
原以为他师承仙人谷,毒术一施,顾家军就死了上万人,这一场仗必定得胜。
谁知出兵的关键时刻,他却临时掉链子,眼看着大好战机错失在眼前。
这下可好,顾家军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等他们彻底恢复元气,要想攻下竹关就更加艰难了。
大帐封闭了整整五日,昆吾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守在大帐外的亲卫谁的面子也不给。
军中参将几乎怀疑,昆吾伤到底在不在军中。
他不费一兵一卒毒死了顾家军上万人,初来乍到便一举稳定下来的军心,这会儿溃散得不像话。
偏偏,他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为什么。
军中难保没有太子昆君玥的眼线,要是知道他中了蛊毒,一定会趁机对他下手。
轻则扰乱军心,重则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下的事,将会功亏一篑。
他不能给任何人这个机会,只能独自在大帐之中翻阅医书典籍,检查玉扶给的那个药瓶中的残迹,寻找解毒的线索。
一直到第五日,终于有所收获,他服下自己研制的蛊毒解药后,到帐外走动呼吸新鲜空气。
前些日子的大雨下得太凄厉,这几日艳阳高照,一大早便觉得有些热。
他把外袍脱下放在手中,走到军中粮库附近时,忽见两个站岗的士兵躺在地上,其中一个士兵听见他的脚步声,撩了撩眼皮,很快继续闭眼睡觉。
昆吾伤看了看自己身上,他外袍底下穿的是普通的白色中衣,和军中普通士兵的款式差不多,那个士兵睡眼惺忪看到这衣裳,没有认出他来。
主将不见踪影,参将们心怀愤懑,军中士兵失去管制乐得偷懒。
昆吾伤冷笑一声,朝那两个士兵走去。
他抬脚一勾,站岗的士兵放在边上的佩刀被他脚尖勾起,一下子落到手中。
铮——
军武之人熟悉的拔刀声,终于将睡梦中的两人惊醒。
“你干什么——七皇子殿下?”
两人吓得没命似的站起来,低头拱手请罪,“殿下恕罪,属下方才没看到是殿下,还以为,还以为……”
昆吾伤笑得阴森,“还以为是普通士兵路过,所以可以在站岗时继续睡觉,是吗?”
士兵飞快抬眼看他,皮笑肉不笑的脸上,一双眼光芒狠厉。
两人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七皇子殿下饶命,七皇子殿下饶命!”
昆吾伤手持钢刀,用手指在刀刃上弹了弹,刀身发出清脆的蜂鸣,“是一把锐利的好刀。”
两人不解其意,跪在地上不敢回话。
昆吾伤居高临下,“按照我西昆军令,站岗士兵玩忽职守,懈怠渎职,应当何罪?”
两个士兵吓得磕头求饶,“七皇子殿下饶命!不是只有我们,因为您忽然收兵,就连各位参将也成日在军中抱怨!不是只有属下二人懈怠渎职啊!”
另一个士兵也道:“是啊殿下!你看看身后的岗哨,大家都是这样,不是只有属下啊!”
他们很清楚,按照昆吾伤口中的军令办事,他们在站岗的时候睡觉便是死罪一条。
他们更清楚,这个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叫做法不责众,所以他们把同样站岗的人都拉进自己的阵营,试图让昆吾伤从轻发落。
要说起来,这事应该怪他这个主将,怪不得士兵们懈怠。
周围的岗哨听见动静,纷纷朝这边聚来,人越聚越多,不多时军中参将们听见动静,先后赶来。
一个参将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七皇子殿下?您出关了?不,属下的意思是,您终于出大帐了。”
出关是他们这几日私下里玩笑的说法,都知道昆吾伤师承仙人谷,山中隐者时有闭关修行这一说,他们私下里便说昆吾伤这五日是在大帐里闭关修行。
昆吾伤手中提着刀,目光危险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参将,直把对方看得毛骨悚然。
他手中的刀闪着寒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架在那参将脖子上。
出言不逊的参将忍不住后退一步,刹时,昆吾伤提起刀回身一斩,一刀将身后跪在地上的两个站岗士兵人头切下!
两个人头,他只用了一刀。
围观的众人面露恐惧之色,那些同样渎职懈怠的站岗士兵吓得跪在地上,几个窥见方才那一幕的参将,吓得两腿打战。
这刀,幸好没落在他们脖子上。
昆吾伤扫了跪在地上的众士兵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几个参将身上,“我晨起出来,见这两个士兵躺在粮仓外头睡觉。原来我‘闭关’这些时日军中改了规矩,是可以躺在地上的站岗的,是吗?”
方才出言不逊的参将吓得朝后一缩,忙赔笑道:“不是,当然不是!这两个士兵渎职懈怠,粮仓看守是何等重要的岗哨,他们竟然躺在门外睡觉!按照军令应杀,殿下做得没错!”
“哦——原来只是这两个士兵懈怠渎职,不是改了军令。”
昆吾伤说话的时候,笑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士兵,一颗颗头颅埋得更深了,像极了引颈就戮。
可惜,昆吾伤已经没有杀人的兴致了。
他把染血的刀丢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我的确也只看见了两个,希望不会有下一次,让我看到更多的。”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松了一口气,几个参将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昆吾伤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五日前是我们突袭东灵最好的时机,可惜那个时候我中毒了。”
众人不禁讶异,没想到昆吾伤闭门不出是因为中毒。
好在他现在已经有精神出来闲逛,还砍了两个人头,看来身体没有大碍。
他继续道:“当时我瞒着诸位将军,是因为我也没有解毒的法子,担心我的身体会影响军心。好在今日一早我终于研制出了解药,往后,我们可以再找合适的时机进攻。”
一位参将道:“七皇子好歹也师承仙人谷多年,是什么厉害的毒药,能够让殿下花了五日才研制出解药?”
昆吾伤笑了笑,用手指着军营前方的竹山,山峰高耸入云,除此以外众人什么都没看见。
他指着那边,是什么意思?
昆吾伤道:“不是竹山,是竹山背后的顾家军军营。你们以为军中普通的军医,真的能解开我仙人谷的秘毒么?”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中有股与年纪不吻合的沧桑,“是我那位小师姐到了。”
顾怀疆收养了仙人谷的嫡传女弟子,又许给了自己的长子,自此顾侯府和仙人谷成了姻亲,这件事在之前昆吾伤命他们派兵堵住通往仙人谷的路时,他们便有所耳闻了。
如今昆吾伤口称的小师姐,自然是东灵宁帝新封的镇江公主,这位顾家军未来的少夫人。
有人不解道:“殿下给顾家军下毒,靠的是连日大雨加上此地西高东低的地形,将大量毒药冲进东灵那一边。可这几日是晴天,您的小师姐是如何给您下毒的?”
一个小姑娘家,总不可能亲自混进西昆大军中,给昆吾伤下了毒吧?
昆吾伤的神色刹时晦暗不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因为她早就不是小时候的玉扶了,我也不是少年时的我了……”
“殿下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众人没听清,昆吾伤回过神来,已然换了肃然神情。
“我说,军中所有五品以上参将,现在立刻到大帐来。如果一炷香后有谁没到,休怪本皇子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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