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边境战事的关注,随着丹阳公主和昆羽扬两对的婚期到来,渐渐变淡。
东灵朝中一向不太关注边境战事,这么多年了,顾怀疆没有败过,他们根本没必要担心。
与其担心边境,不如想想等顾怀疆回来,该怎么办庆功宴。
也有人心中隐隐担忧,尚未凯旋,顾家一门已有五人身负官职和爵位,要是大胜而归,陛下岂不把剩下三个幼子也封了?
顾怀疆命好啊,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妻子,却有六个人中龙凤的儿子,连收养来的幼女都聪慧明艳,还有医神这个撼动不得的靠山。
这位公主的命,可比眼下要成婚的两位公主更好。
驿馆小院中,四更天便灯火通明,预备着天亮后的成亲大典。
“一梳梳到髮尾,二梳白髮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从西昆跟来的喜娘正为昆羽扬梳妆,一面梳一面念吉祥话。又替她戴上如意八宝耳坠,还要戴沉甸甸的赤金凤冠。
昆羽扬红唇一扬,笑着躲,“奶娘,好重啊,您轻点。”
被称为奶娘的中年宫婢,眼中闪过怜悯。
“我的好公主,这哪里叫重?您可知道,嫡公主成婚的凤冠共有八凤,重八斤八两。您的凤冠原本也有八凤的,可是——”
“好了奶娘。”
她的凤冠霞帔是从西昆带来的,和亲公主照例要比原本的身份体面一等,她在西昆是庶公主,礼部给她的凤冠是八凤凤冠,和嫡公主一个规格。
眼下奶娘往她头上戴的是五凤凤冠,比寻常庶公主还不如,寻常庶公主至少也有七凤。
昆羽扬笑道:“东灵陛下心慈,明知西昆用我这个和亲公主来做障眼法,还允许我嫁给宁公子。一应待遇都没有变化,我们还计较什么呢?”
奶娘自然知道宁帝心慈,她心中也感激,“东灵陛下宅心仁厚,奴婢自然知道。可那位丹阳公主未免霸道,怕公主和她一日成婚同戴八凤冠抢了她的风头,竟让公主除去三凤!除去一凤便可彰显她东灵嫡公主的地位了,何必三凤?”
若让昆羽扬除去一凤,那是丹阳公主自矜身份。
可让她除去三凤,分明是故意羞辱于她!
西昆人好战也重颜面,这种羞辱对奶娘来说,简直比死还痛苦!
“奶娘。”
昆羽扬自己扶正了凤冠,面色淡然道:“一会儿就要进宫了,奶娘要记得。今儿是我的大喜日子,我西昆随嫁之人,不能有一人面露不忿,明白了吗?”
奶娘一愣,她以为昆羽扬是性情活泼不在意八凤五凤的,听她这话却另有深意。
“公主……”
昆羽扬从镜中正色看她,“这些日子在东灵受尽白眼和流言蜚语,奶娘还不明白吗?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露出不忿之色,借此向东灵陛下进谗言杀了我。您的不忿,正中敌人下怀!”
奶娘浑身一颤,没想到昆羽扬想得如此透彻,立刻恭肃地点点头。
昆羽扬软了神色,“奶娘,不管您信不信,我现在很知足。我未来的夫君只是普通宗室子弟,可他在成亲之前就维护于我。还有玉扶和顾侯府的人,他们一点都不嫌弃我是西昆派来的牺牲品,对我和言细语。这不比我们在西昆皇宫中受尽欺凌要好吗?”
她揽镜自照,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就算我只能戴五凤冠又如何?玉扶说得对,该觉得羞耻的是丹阳公主。她嫁了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她的男子,今日她比我多三凤,来日我会比她多许多幸福。奶娘,您信吗?”
“信,我当然信!”
奶娘眼中含泪,笑着替昆羽扬披上鹅黄霞帔,映着大红广袖嫁衣华丽鲜艳,如天边朝霞灿烂。
昆羽扬打扮齐整,只等天亮宫门开了,便可入宫等待大礼。
丹阳公主这才在宫女的催促下起身,面上全无新婚喜气,有的只是一脸冷漠。
钿儿把凤冠拿出来在她头上比划,“公主可得快些梳妆,不为给驸马体面,只为公主自己的体面!奴婢听说那个西昆公主可是天没亮就起来梳妆了,我们公主天生丽质,要是叫她小狐媚子比下去怎么好?”
这话让丹阳公主瞬间来了精神,她瞪了钿儿一眼,“胡说,本公主就算穿寻常宫装,也比那个出身卑微的昆羽扬要体面。她不过是个敌国送来当障眼法的牺牲品,爹不疼娘不爱,也配和本公主一日行大礼?”
宫女和喜娘站在一排等在边上,恭敬地举起牛角梳,“请公主梳妆,一梳梳到尾,二梳……”
“行了行了,这些废话就不要念了。本宫才不想和殷朔白头偕老,你们只管替我梳得美艳高贵,别让西昆那个小狐媚子抢我风头便是。”
喜娘犹豫道:“可是公主,每个女子大婚都要念这些的,将来夫妇二人才能同心,才能……”
钿儿朝喜娘使了个眼色,接过梳子打断了她的话,喜娘忙退到后头。
她一面给丹阳公主梳头,一面哄她高兴,“我们公主尊贵无比,就算不念这些难道驸马还敢欺负公主不成?公主别担心,您让那个西昆公主戴五凤冠,她今天丢人丢大了,哪里能抢您的风头?”
丹阳公主得意地朝镜中一照,“还是你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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