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秦泽阳亲自过来送聘了。
大红的绸布在房檐下随风飘扬,红的刺眼。
秦泽阳眸子里透出的冷冽寒光让她不由得退了几步,可一想到母亲、辰逸、陆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抽出旁边随从的剑去逼问秦泽阳。
明知她一片真情,又为何要对她虚以委蛇?
你不知道,在京都所有人的眼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吗?
既你不想苟活于世,本公子成全了你便是!
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滴下。
是宛月,是宛月追出来替她挡下了那一剑。
凌乱的脚步传来,是舒云罗急匆匆的赶到了。
声音一惯的娇柔,又带着焦急和不忍,“泽阳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二妹妹一定是被今日之事刺激到了,可她毕竟是云罗的妹妹,你就看在云罗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面色戚戚,倒像是专程跑过来替她求情的一样,可看到她那整整齐齐的头发,哪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秦泽阳冷哼了一声,“你就是太过良善才会一向受她欺负,现在还要为她求情。罢了,看在她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拖下去吧。”
她都不知道宛月被葬在了哪里,就被那些粗使婆子粗鲁地拖回了芝兰苑,有的还趁乱狠狠地掐了她几把。
芝兰苑里,只剩下了她和带着微弱呼吸的母亲。
她是亲眼看着母亲的身体满满的变冷,任凭她怎么抱着都暖不起来。
可是,舒府上下为了促成和秦家的婚事,隐瞒了母亲去了的消息,只对外宣称母亲外邪入体卧床不起。
……
后来,她又在舒云罗大喜之日被带到了秦府,成了身份低贱的陪房丫鬟。
她不甘受辱,不想在舒云罗脚下苟且偷生,拔了发簪划破了舒云罗的脸,然后自尽。
簪子尖锐,她又带着满腔恨意,横亘在舒云罗脸上的那道疤痕深可见骨,宫里的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可都摇着头说根治不好,要留疤的。
秦泽阳本想去安慰舒云罗,可看到舒云罗脸上的那道疤痕因为生气而变得无比狰狞,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新婚第一夜,秦泽阳宿在了书房。
舒云罗万分羞辱,便把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京都传言,舒家二小姐因为嫉妒秦二公子和长姐情投意合,由爱生恨,于新婚夜亲手毁了长姐的容颜。
听说这位舒二小姐还是陆党余孽,是舒家大小姐万般求情才留了她一命,没想到还是个恩将仇报的主儿。
啧啧,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也不怕遭了报应。
她只静静地听着所谓的“民意”。
上林苑,皇后娘娘的帐子里一片慌乱。
“舒小姐没有脉息了!”
“林医正,是毒开始扩散了!”
被唤作林医正的人须发皆白,满头大汗,边为舒茗嫣施针边向着后面的太医们大喊,“快!附子两钱,白蔹三钱,一起熬了,人参五片,分开熬了!”
帐中的太医们却犹豫了,就有人迟疑道,“林医正,这附子乃是大毒之物,而那白蔹又与其相克,两者放在一起,是不是太……”
“此法的确凶险,只是漠北人的毒霸道刚猛,倘若不以毒攻毒,舒小姐怕是撑不过正午,届时我们的脑袋都得等着搬家!快去准备吧,有什么事我担着,为今之计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听到内侍禀报后过来的君元庭赶过来后只听到了这一句话。
怕是撑不过正午!
倘若不是这个孩子为他挡了一箭,那么现在令太医们束手无策的便是他。
就一个孩子,哪里来的如此勇气?
又忙活了两个时辰,舒茗嫣的状况才堪堪稳住。
林医正来不及擦头上的汗,直直跪在了君元庭的面前,“圣上,臣等才疏学浅,只能勉强以针灸之术堪堪护住舒小姐的心脉,可也撑不了几日。臣请求圣上张贴皇榜,广招天下名医,如此,舒小姐方能有一线生机……”
君元庭一脚踢开林医正,怒道,“废物!一个个的都是废物!席文,还不去办?等等,将圣旨传达各个州县,若有人举荐名医者,着赏黄金千两,能救舒小姐之命者,赏黄金万两,江南上等水田千亩!”
席文不敢耽搁,忙亲自下去布置了。
杨皇后进来柔声道,“圣上,让舒夫人进来吧,昨儿就愣愣坐了一夜,臣妾命人熬了些安神的汤药,才睡了两个时辰又惊醒了。”
又看了一眼帐中忙碌的太医们,斟酌道,“倘若这丫头挺不过去,也该让人家做母亲的陪一程的。”
君元庭颓然点头,他万人之上又如何,只可以操控人的死,却求不来生。
跟着陆幽兰一起进来的是舒运哲、舒辰逸父子。
原是陆千兰看不过舒运哲的做派,怏着永陵郡王连夜出了上林苑去了舒府,舒运哲这才得知嫡女为救圣驾遇刺,性命垂危,这才一路心急如焚地赶回了上林苑。
只是,陆幽兰因为上次舒茗嫣坠马的事情同舒运哲心中有了隔阂,不管舒运哲怎么说,一句话也不回,只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舒茗嫣的睡颜。
裴昭远远望着宛月红着眼睛端着药盏走了出来,想要上去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圣上已经张贴皇榜重金求医了,也就是说阿嫣现在很危险。
倘若早知道这样,他一定会在布彣进了上林苑之前要了对方的狗命!
君墨珩拍了拍裴昭的肩膀,“子恒,我知晓你心中有愧,只是谁也想不到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就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子竟有这样的胆识。
你放心,我已经连夜命人去请了杜医手,只是那老头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想再和宫里扯上关系。
今夜,我会拖住父皇,你寻个机会偷偷带着杜医手进去看看,倘若连他都束手无策,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眼看着裴昭变了脸色,君墨珩又忙补充道,“舒小姐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再者,她不单单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欠着人家一条命呢,杜医手医术精湛,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