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赵煜与仲英大婚后第七日,两人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好时光。
深夜时分,宫中却突然来了口谕,宣誉王即刻入宫面圣。
仲英亲送赵煜出了誉王府,回到房中,也就再未睡下。
赵煜入宫后,整夜未归,直到早朝之时,白霖才回府,告知仲英,宫里的人说,赵煜在万福殿留宿后,直接去了紫宸殿上早朝。
仲英才放心悬了一夜的心,梳洗之后,又去补眠而卧。
早朝之后,一道册封誉王赵煜为太子的诏书,昭告天下。
与册封太子诏书一同宣布的,还有从即日起,宣德帝暂退朝堂之外,颐养天年。
大宋朝堂由太子殿下监国,代阅奏折,代圣上裁断朝堂内外之大小事务。
这册封诏书来的毫无预兆,使得角逐太子之位的几股势力,被打击的措手不及。
虎符、黑龙令如今尽在赵煜之手,一夕之间,天地幻色。
一直以来与誉王相争之党派,人人自危,大宋朝堂之内外,暗潮汹涌。
半月之后,太子殿下以铁腕兵权,稳固朝局。
从前的病娇王爷,转身成为决断杀伐、慧出天澜的大宋掌权太子爷。
五王爷与仲淑妃也是识时务的,见此刻时机不对,便自发隐忍下去,对赵煜的态度,怀柔呵护起来。
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五王爷赵寰这一蛰伏,其他的人便更只得退后一步,静观其变了。
所有跃跃欲试,原本打算与他相抗衡的几股势力,竟然被他于暗处,分盟瓦解,一时间倒是难成大事。
然内忧虽停,却外患突起。
吐蕃王竟然趁此大宋君主权利交替之际,出兵边疆后,直驱京都,似是已经威慑大宋朝堂之安危。
在吐蕃王军发难之后,除去已经同大宋联姻停战的大辽之外,四周小国,接连出兵,似是早有预谋通窜之疑。
一时间,大宋朝堂之上,本是刚刚平息的动乱局面,再次岌岌可危。
五王爷一党的戍外大将军,皆以军士需要休养生息为名,而不出头主动请战。
老将勇臣们又基本都要各自率兵,前往一直戍守的陲边守卫、迎战。
自此,能够阻挡吐蕃诸部铁蹄的将帅,倒是没有了合适的人选。
终于,在吐蕃大军攻破茂州和成都府的两道防卫线时,坊间都在传,太子赵煜似是决定要亲自挂帅出征。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赵煜的决定,已经被太子妃仲芙蓉拦下。
赵煜最后被仲英说服,让她以太子妃的身份,披挂上阵,迎战吐蕃千面王的狼兵。
宣德三十年二月初十,春节将至。
太子妃仲氏芙蓉,亲率仲家军二十万,经兴元府,直抵梓州,以大宋第一女将的身份,亲自对阵吐蕃三十万精兵铁骑。
太子妃率兵出征半月之后,首战告捷,战报传来,太子展颜。
病了多日的宣德帝,也在张公公的搀扶下,来到万穹殿外,晒了会太阳。
“这个太子妃,倒真是骁勇善战,这才一出手就名扬四海了。”
张公公小心扶着他的手臂,低声道:“是啊,太子妃为太子殿下、为陛下,为我大宋解忧了。
陛下,您得快些好起来,好待日后,等着太子妃得胜回来,再给您生一个小皇孙啊。”
“哎……朕的身体,朕自己心中有数,咳咳……朕时日无多了……。
煜儿他是天选之子,他一定能比朕做的更好。
如今,这大宋的江山社稷如在风雨般飘摇,多年的朽木再难成活。
只有一切连根拔起,重新种上一棵新枝,才有枝繁叶茂的希望。
他胸怀天下,德才皆存,会是一位定世启新的君主。
唯独那心中挂碍着的一人,会成为他前行路上的一道阻力。
朕心里明白,那个仲家小八,对他确实是一片赤诚之心。
她智勇双全,一定能护在他身边,保他的周全。
就想这次,如此凶险之机,她这般不畏生死,挺身而出,朕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这世道人心啊,总是会变的。
没人知道,若是有一日她站在这权利之巅,会不会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尊荣,而与煜儿拔刀相向。
功高盖主,这四个字啊,没有几个帝王,是能真的绕过的过去的……
帝王之命注定一生孤独,他不能在心中藏着一个,能轻而易举就在他背后能够一刀杀死他的人。
如果,朕放任他们二人,永远相守一起。
最后,也许会毁了我大宋的江山社稷,那就是对不起我大宋的数万子民啊。
当年,朕为了斩去他的一侧柔弱臂膀,已经做了一次无情的夫君,默认让仲淑妃他们毒害了他的母妃。
那是因为,神巫族的圣女是绝对不能活着被册封为皇后的。
若是大宋皇后的身份,被他们神巫族利用,对煜儿而言,那是一把剥皮拆骨的利刃。
只有丽儿她死后的荣光,才能助他登上那帝王之位。
人死了,就没人能够利用他母后的出身来威胁他了。
如今,为了给他铺好这一条平稳宽阔的大路,朕愿意再做一次狠心的父皇,亲手帮他把那人送离他的身边。
待她完成身为一颗凤凰星,该有的使命,为煜儿逆天改命之后,你便按着朕的意思去做吧。
希望,日后,当他站在这万穹殿上,能够体会到朕的一片苦心吧……”
“皇上……您务必要保重龙体啊……老奴相信,太子殿下他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他一定会成为我大宋未来的明君,为您将这大宋的江山守护的稳稳当当的……
还有,您的旨意,老奴一定会拼下这条老命也要去完成的,您老就放心吧……”
“但愿吧……朕老了,做完了这最后几件事,大概也该去了。
去见丽儿赎罪,见高祖爷爷赎罪去……”
“哎……皇上,您又说这话,来吓唬老奴。这儿起风了,咱回去吧……”
“起风了?好……回吧……”
宣德帝,在张公公的搀扶下,走下了万穹殿外的白石护栏,步履维艰的缓缓而去。
留下一道老态龙钟,却又努力着想要站直身躯的背影。
自古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一代帝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竟会是这般的苍老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