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单刀直入
随身携带着电子卡的海军士兵穿过一道又一道红外线密布的防线，进入看似宁静的别墅走廊。这名卫兵直奔自己的岗位而去，准备好补上防卫的空缺，因为他刚刚在一个名叫尼古莱的中士那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万万不会想到，就在他步入廊道的一刻，身后已经跟上了一个猫着腰的人形暗影，无声无息地尾随在他漫不经心的步伐后。
两个人在空荡而又狭长的走廊里渐行渐近，后面一双鬼鬼祟祟的手伸向了前面士兵的腰包，像道诡影般悄然地深入包内，瞬间抽出里面的电子卡。紧接着，这双手的主人和士兵保持着一样的步调，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旁侧一闪，消失在走廊边的一扇门框背后。
“身陷囹圄的老兵没戏唱了，嗯？”紧握电子卡的保罗躲在门框后，暗自想道。
也就是几分钟前的时候，他刚刚目睹了眼前的这名士兵将尼古莱带进了电梯里。有着丰富的盗窃经验的他一眼便看出那电梯间里的红外线是用来防范入侵者的，之后士兵使用电子卡的过程也被他看在眼里，这更决定了他接下来要干的事。
当然，仅仅拥有电子卡是不够的，电梯本身还设有监控摄像头，更何况这里的一切都是军用级别的。要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救出尼古莱，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保罗隐隐感觉到，这场从当局手里抢取重犯的使命要由自己挑起最后的重担了。现在引发警觉的话，整场行动就会前功尽弃。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往走廊的尽头摸去。那是和电梯完全相反的方向，但通往别墅的更深处。廊道的两侧散布着更多普通的房门，没有红外线的阻碍，但大多上了锁。考虑到贸然撬锁可能制造出的响动，自己这回必须准确地找到关押犯人的位置，只有这一次机会。
在搜寻目标的同时，保罗时刻都注意着屋内可能暗藏的监控探头。一有监控藏匿的迹象，他便摆出一副执勤军人的模样来，借着身上穿的俄军制服掩盖掉之前可疑的行为，不再轻举妄动。
但是，时不时的他也会遇到一些真正在执勤的俄军士兵，不经意间从某个房间里冒出，或在走廊更远的地方钻出一两个列队而行的巡逻兵。他必须避免和这些守军的直接接触，因为比起身为俄国人的尼古莱，自己那两句蹩脚的俄语比直接触碰红外线好不了多少。一旦受到盘问，后果可想而知。
眼看着已经离廊道里的巡逻队越来越近了，保罗赶紧走进了另一扇近旁的门框后，等待时机。等到两名卫兵快走到门前的时候，他立马装成刚出门的样子，一只手扶着门把儿，慢慢地走了出来，这样引起的怀疑会比直接像个没事人一样漫步在走廊要小一些。
“这家伙看起来是新来的。”一名卫兵边走边看着他说。
“嗯，至少他看起来有在工作。”另一个士兵不以为然道。
保罗向他们点头致意，然后径直往前方的一道封闭的实木复合门信步而去。他的目光在那儿找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一个写有“囚室”二字的门牌。
至少有六个组着品字形队伍的海军士兵排在那扇门的两侧，每人都佩戴着电子瞄准面罩、头戴船形帽，清一色带瞄具的svk精确射手步枪，可配合面罩在发现入侵者的瞬间直接锁定对方的肉身。门口上方装有单独的监视器，俨然就是个重点防区。
现在，保罗还有最后的一招。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仅有的一颗电磁脉冲手雷，就像尼古莱曾在普希金大厦行动中教他做的那样。这个其貌不扬的战术装置可以在短时间内迸发出剧烈的ep冲击波，克制任何被这股力量所波及的电子设备，引发一场小小的骚乱。
如果目标并不在这座房间后，那么行动就注定要失败了。但这一回，保罗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多耽搁一分钟，尼古莱那边就多一分危险。
暗暗地横下一条心，保罗作出了行动——他在黑暗中轻轻地拨开了脉冲手雷的拉环，贴到墙边往前一掷，手雷直接不偏不倚地砸到“囚室”近旁的墙壁上，然后顺着墙弹飞到守门士兵的跟前。不知虚实的士兵在手雷还未落地的一刻便纷纷枪指半空，在瞄准面罩的快速锁定机制下不约而同地扣响了扳机，svk精确步枪那自带消音效果的枪声在走廊里化作一片若有若无的轻响。蓄势待发的电磁脉冲手雷径直地在空中被击爆了，早已急剧产生的大量瞬变电压顿时迸溅开来，伴随着无形的冲击覆盖了囚室的大门。
房子里的灯灭了，一个士兵头上的瞄准面罩迸出了失灵后的火花，人痛苦地捂着头蹲了下去。精密的辅助瞄准系统一经ep强有力的干扰，立刻陷入紊乱，并刺激着它的主人的神经。有人拿起对讲机，试图呼叫支援，但一切都太迟了，对讲机里也是一片系统中断的沙沙声，根本联系不上这片区域外的其他人。房间门口的监视器也坏了，在电磁拂过后不停地冒着错乱的火焰星子，停止了运作。
恰在此时，保罗扶着墙走了过来，摸向一片漆黑的囚室门前，接近了那扇紧闭的实木复合门。他几乎是与那些被黑暗所吞没的海军士兵们近在咫尺，他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ep的持续作用下你撞我，我碰你，连手中的枪也被撞落在地。就趁这个机会，保罗几步便猫到了复合门下，一只手伸向了门把儿。
门在他看来是上了很精密的锁的，但同时也形同虚设。他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回形针和一个张力扳手，将针头捋直了，和扳手先后插入门锁的不同位置，先凭着多年的直觉顺了顺锁芯，一边转着扳手一边将针推入，将锁里的针脚慢慢挑起，随着内部传来的松动越来越大，便果断地转动扳手，轻轻地摆平了门锁。
整个过程几乎是在感觉中进行的，因为周围完全没有一丝光线。
这时，一些反应较快的士兵已经在徒手拆各自的瞄准面罩了，但一时半会儿根本拆不下来，各个都直挺挺地杵在了原地，被罩在全然失控的沉重装备下一动不动。保罗镇定下来，将面前的门推开了一条缝，目光贴上了门缝观察起来。
他居然看到了光亮，这和他预想中的可不一样。正当自己以为这间所谓的囚室会是一片昏暗，就和外面一样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座灯火通明的房间。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别有洞天的厅堂里铺着华丽的大理石地板，将屋顶各种美轮美奂的宗教壁画映射在地，让保罗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修道院。一堵椭圆形的室内喷泉上杵着口吐白沫的浮雕，晶莹的水幕背后能依稀看见一名毫无生气的年轻女子，被吊在苍白的石板墙上，用连在墙头的军用铁铐束缚着四肢，活像个宗教仪式前专用的古代祭坛，只不过这个祭坛本身是立面的。
那女子看起来就和她身后的东西一样苍白无力，静静地低着头，肃杀之气鼓荡着一身白色对襟式的海军制服，和保罗想象中的囚犯不太一样。
一名头戴蓝色船形帽、身形高大的海军士兵站在女子的跟前，正抬着捋起了袖子的壮实手臂，向她的脸上打去。粗暴的耳光蛮劲大发地落在那死气沉沉的面颊上，仿佛猛地击打在一块没有生命的海绵上，没有引起女子哪怕一丝因痛苦而发出的呻吟。这个沉默的阶下囚只是抬起了略显淤青的脸，露出那一头金色短发后的冰冷面目，不为所动地看着殴打她的士兵，一句话也没说。
在离士兵不远的地方还有个同样身穿白色海军服饰的军官，坐着办公桌一边抽烟一边在供述本上记录着些什么，显然是在进行审讯工作。这使保罗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此时的他已经找对了地方。
这个时候，他还有一件事要做——他在打开的实木复合门边仔细地摸索着，找到了又一道布置隐秘的红外线警示器，拿出事先偷好的电子卡在警示器上一刷，就像他之前目睹执勤军人做过的那样。这间屋子里的异常，已经让他意识到这里一定藏了类似于ep屏蔽器之类的东西，以至于之前的电磁脉冲手雷完全没有影响到这个区域的运作。这也就意味着，原计划只能到此为止了。
等到面前的红外线慢慢隐去，保罗收好电子卡，从背包里掏出了尼古莱交予他保管的那把消音手枪，开始缓步地往房间内走去。
那些海军官兵正背对着自己向那名女子施虐，没有发现陌生人的到来。
保罗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叫——“不要过来！”——是那女人在向自己叫喊！
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身边的地面转眼间迸溅起一团木屑，伴随着svk模块化步枪的射击声。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从头顶上方便又是一发子弹射来，唰地一下，直逼自己的面门而来。手疾眼快的保罗立刻欠身翻滚，在灼热的弹线拂过的前一刻躲进了大门后，半开的复合门上被打得木片迸裂。
这时，引起的响动终于惊到了两名正在拷问女子的官兵，他们不约而同地掏出了手枪，正对着房门，准备射击。
与此同时，保罗也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传来的方向。在屋顶的房梁上，一个同样戴着电子瞄准面罩的士兵正端着枪，朝自己这边瞄准，明显是个暗哨，而且差点就得逞了，要不是刚才的那声警告的话。
躲过一劫的保罗并没有马上还击，而是冷静地从背包里取出了更多尼古莱让他保管的东西。先是军用闪光弹，然后是预制破片雷。他先把前者的保险拉环一把扯去，迅速地扔进了房间内。被敲了底火的闪光弹顿时弥补了之前ep未完成的工作，雪亮刺目的强光、震耳欲聋的爆响直接将周围的人蒙住了视线，霎时听不见任何东西。那两个看押女子的海军官兵，连枪还没来得及开，各自的手枪便都掉在了地上，盲目地捂着眼睛，当场失去了行动力。
但这还不足以难倒位于房梁上的那名暗哨。这个手执svk模块化步枪的狙击手，已经在闪光弹的距离外枪指保罗的掩体，预判着对方下一次出现的位置。其佩戴的高精度瞄准面罩里蕴藏的科技含量，注定了他不会受到这种常规手段的干扰。
狙击手颇有耐性地等待着保罗的露面，直到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冷不丁被扔了上来——一颗早已拉了环、还延时了几秒的预制破片雷。反应迅速的狙击手急忙从房梁上一个飞身，跳往地面。破片雷划到了离房梁不远的半空，瞬间爆裂成了一团火光四射的气浪漩涡体，伴随着无数焦黑的弹片迸砸开来，连同被波及的碎石和木屑到处乱飞。保罗正是趁这个短暂的时机，从掩体后举起消音手枪射击刚刚跳落的狙击手，对着还处在凌空状态下的敌影连开数枪，也顾不上看有没有打中，因为敌人很快便跳到了地上，并朝他举枪相对。保罗不失时机地躲回门边，上好了子弹，作好应战准备。
意外的是，狙击手丝毫没有寻找掩体备战的意思，只是象征性地端了一下步枪，便沉寂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也不知他是被弹片所伤，还是真的被保罗误打误撞的射击命中了。
倒是之前被闪光弹镇住的两个官兵，这会儿又缓过神来，向保罗的位置开了火。更要命的是，经过破片雷爆炸的巨大响动后，整间屋子里猝不及防地响起了雷鸣般的警报声，回响在偌大的庄园之中。原本被ep手雷断了电的走廊这时也热闹了起来，更多的脚步声和夹杂着俄语的人声开始涌入廊道，直逼这个房间。
好在没有了暗哨在高处的掩护，面前两把小手枪的火力立刻呈现出单薄，此时的保罗索性一边与其对射一边欠身冲进房内，顺手插上了被自己撬开的实木复合门，暂时隔住追兵的耳目。
就在此刻，那个先前殴打过犯人、戴着蓝色船形帽的士兵已经拿着制式手枪迂回到室内喷泉一侧的墙边，另一个军官不停地开枪，掩护他对保罗进行偷偷地包抄。
猫着腰躲开远处的一通乱射后，保罗立马动身扑到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喷泉后，先把消音手枪往下压，直接将枪管横截面的一小部分埋入喷泉围墙边残留的一堆石屑上，也就是枪林弹雨里被波及到的地方，然后照准那名企图靠近的士兵开了一枪，致命的火线像燃烧的利刃一般划过喷泉的水幕，在水光四溅的瞬间贯穿了敌人的胸膛。对方声嘶力竭地朝天开了一枪，便栽倒在了水池里。
龟缩在后面的军官见势不妙，赶紧躲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将桌子一脚踹翻，权当掩体，对着保罗拼命射击。他的位置和那名被监禁的年轻女子很近，为了速战速决，保罗沿着喷泉和他绕起了圈子，时而从这边透明的水帘后站起来开枪，时而从那边满是水雾的池畔边露个头，如此来回几次，让军官弄不清他的具体方位。然后，他从包里拿出了自己撬锁用的张力扳手，将自己的帽子摘了放到扳手上，往前一顶，刚好够让军官那可怜巴巴的轻火力穿透蓝色而又醒目的贝雷帽，紧接着自个儿也假意发出一声中枪似的闷哼，随即抽身从掩体的另一侧探头，便恰到好处地看见了军官正往办公桌后猫的身影。保罗顺势给了他一枪，看着他神色扭曲地倒在地上。
这家伙频繁进出掩体的动作，因为刚才的一幕而稍稍地迟疑了一下，或许有那么一瞬真的以为自己击中了保罗。但他还有些城府，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个陷阱，试图隐蔽，可惜保罗的速度比他更快。
到了这会儿，枪战引起的动静已经使房门外聚集了不少急促的人声，时不时地还传来枪托往门上猛砸的闷响。从原路回去是不可能了，从容的保罗在阵阵警报声中穿过了狼籍的掩体，向那被束缚在另一头的年轻女子走去。
刻满浮雕的石板墙上，勾勒出一个宛如雕像般匀称的女体身影，在战后的余烬间显得格格不入。一套标有海员面饰的翻领对襟制服和制式中靴紧束着全身，在那颀长的曲线下，却宛如穿了雪白的韵律服，同时也仍表明这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俄罗斯女性军人。
她似乎并不为刚才的那场战斗所动，而是面容平静地看着保罗来到自己的跟前，一头紧密适中的金发在她低垂的粉颈边自然地散开，额前的几缕金丝下一对恬淡无神的棕色双眸仿佛没有任何感情，或者说因为过于虚弱而失去了神采。
“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了。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放你下来。”保罗将一只手搭上女军人身前的铁铐，拿出了自己的撬锁工具说道。
女人依然一句话都没说，和之前大声提醒保罗的样子判若两人。不过这已无关紧要了，保罗的直觉早已认定这就是那名“内圈”组织的囚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只能赌一把了。
他将随身携带的螺丝刀卡到女军人的手腕和铁铐的临界处，免得把她弄伤。铁铐本身是固定在墙上的，不需要考虑固定作用，保罗直接用螺丝刀撬了起来，并腾出一只手拿起回形针插入铁铐上的匙孔，感觉着里面的阻铁。
他刚感觉了一会儿，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呻吟，回头一看，那名已被自己打倒的海军军官正拖着血泊在地上蠕动着，爬向掉落的手枪，还想作垂死挣扎。
保罗迅速上前，直接将手枪踢到了一边，然后在这半死不活的家伙跟前蹲下身来。
“我问你，这个女人是谁？”他揪住军官那一身白色海员服饰的衣领，问道，“她就是你们抓到的那名&039;内圈&039;组织的成员吗？”
“太迟了……一切都结束了……”军官无力地说。
话音未落，房间里又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敲门声，比之前的响声更大，似乎是屋外的人开始用什么特别沉重的东西在撞击着房门。
“这女孩犯了大错，任何人都救不了她……”军官又断断续续地讲道。
保罗直接给了他一拳，索性起身离开，抓紧时间去撬女军人身上的手铐。
好在锁已经开了一半，此时的保罗只是将插好的螺丝刀往反方向拧了几下，一只手铐便从女人的手上脱落开来了，她的手也随之无力地垂落下来。剩下还有几处铁铐分别固定着女军人的双脚还有另一只手，保罗顺势先去解她脚上的束缚。摸清了这种铐子的结构，这次他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其解了开来，从那套着白亮靴筒的脚脖子上拿走。
脱离了身上大部分绑缚的女军人，两腿瘫软地倾倒在石板墙前，灿烂的金色短发慢慢地贴着墙上的浮雕一点一点地往下迤逦着。以最快的速度移除了那只还被吊着的手上最后的铁铐后，保罗迅速地将她托了起来，准备搀扶她离开。
“真是的，完全不像能走动的样子呢……”试了几下都不见女子动弹的保罗叹了口气，干脆把她背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房间里的实木复合门已经被撞得现出了裂缝，看样子外面的人就快要破门而入了。事不宜迟，保罗背着女军人向屋内的窗户快步而去，边走边卸掉背包里的装备，像是多出来的预制破片雷、简易燃烧弹等等，全都丢到了地上，但却把起爆器攥在手里。
一来到窗前，他便抬脚越过了窗台，拖着女子翻跃到地上。这里是别墅的后院，不过并不是保罗来时的位置，而是一处四面围着篱笆的人工花园，篱笆很高，根本不可能将女子带出去。保罗只能贴墙而行，尽量先远离房间的窗口。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撞开的声音便传来了，随即是大量脚步声涌进屋子里的骚动，再接着，伴随保罗按下起爆器的瞬间，无数的烈焰涌出了别墅的门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夹杂着凄厉万分的惨叫声传遍了整座庄园。几个浑身着了火的俄军士兵从窗里摔了出来，和滚热的气浪一起落到地上，哭爹喊娘地打着滚，不停地嚎叫和挣动着。
瞅准了时机，保罗赶紧背着女军人离开，沿着外墙往前行进。映着火光的夜色里，他看见了一道安全门处在燃烧的房间之外，便走了过去。
他用肩头将门顶开一条缝，只见里面正是通往别墅的走廊，这里早已是一片大乱，到处都有暗红色的警铃在黑暗中嗡鸣作响，哪里都有荷枪实弹的海军士兵在向事发的房间集结，加上周围的电路已经被ep烧毁了，场面十分地混乱。
这正是保罗想要的效果。他就像背着伤员一样背着昏沉沉的女军人，趁机往廊道里慢慢移动。凭着来时的记忆，他尝试往回走，企图找到去电梯的路，也就是早些时候尼古莱与他失散的地方。
人们一时半会儿还注意不到他，因为他还穿着俄军制服，又是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尽管有些反应较快的士兵已经戴上了夜视仪，但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他们显然不会在混乱中注意一个和自己相同装扮、还托着伤员的人。
好在走廊本身的结构是狭长的，保罗只消沿着和人群赶往的位置相反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摸了一会儿黑后，他一眼便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门前还亮着红外线的电梯，急忙加快了步伐。
快到电梯的时候，他注意看了看四周，这一带也早已陷入了阴暗，很明显受到了ep的局部影响。这样一来，就无须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被监控系统尽收眼底了。
他从衣服里拿出用于通行的电子卡，迫不及待地刷了下红外线旁的指示器，等待着眼前的红晕逐渐隐没在黑暗中后，带着女军人走进了电梯。
“快……去地下二层……”那女人此时居然恢复了意识，依旧虚弱地在保罗耳畔低语道。
“你确定吗？我可不想错过接下来的&039;约会&039;。”保罗侧过脸看着她，说。
“那是……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地方……”她吃力地说着，不像是要说谎的样子。
“好吧，反正地面上肯定已经严密封锁了，我也没其他的选择。”保罗摊了摊手，便按了通往下层的开关。
缓缓闭拢的电梯门将一切混乱的景象都挡在了外面，逐渐下沉的电梯开始载着他们深入状元的地下。就在此刻，电梯里的一道监控摄像头正静静地注视着保罗。
“看来你现在有力气说话了。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关在这儿吗？”保罗不失时机地问。
“我现在是……巴达岑科的人质……”女军人这会儿有气无力地说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问出我父亲的藏身地点……”
“你父亲是谁？”保罗顺势就问。
“是……鲍里斯?沃舍夫斯基……新俄罗斯联邦的前总统……”她用艰涩的声音回答道。
“那家伙的女儿？”保罗愣了一下，他眼角的余光充满了诧异地瞥向女军人的面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他失势以后……就已经发生了……”女军人神色疲倦地回应着，声音愈发显得疲软，说完这句便把头垂在保罗的肩上，不动了。
“巴达岑科为什么要把你抓到这里来审讯呢？喂？”保罗轻轻地摇晃着她，却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他的心沉了下来，脑子里快速地思忖着种种可能性。自己来到这个是非之地解救当局手里的重犯，却救到了一个自称是沃舍夫斯基女儿的囚徒，什么行动环境才能导致这样的巧合？这个女人又和本应是此次目标的“内圈”组织有什么关联？
女人刚才那神志不清的只言片语，仿佛是在提醒着保罗，此时自己陷入的境地，这场无可端倪的计划，远不是仅仅控制一个特定的目标、从而掌握“内圈”组织的去向这么简单。
“尼古莱那家伙，到底还对我隐瞒了什么……”保罗又不由得想起在那次普希金大厦行动以前，尼古莱一直都对他绝口不提的那些沃舍夫斯基的支持者。如果女子的话当真属实，那么造成现在这个情况的原因恐怕和那帮人脱不了干系，而尼古莱必然对此有所保留。
这样一想，保罗反倒冷静下来，自己并没有救错人，目前手头上的这名女子或许正是他们想要的。既然如此的话，她的实际身份怎样，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保证她完好无缺地离开这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