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亦石回厂时，在贵阳待了几小时，到陈惠之家看望了一下她的老母亲。回到工厂后，写了封信给陈惠之，客气、直接地提出分手。陈惠之回了封简短的信，说：“尊重你的选择。分手是我意料中的事，只是你不应拖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表示气愤或谴责，算是友好分手吧。
1974年3月，北京航院、北京机床研究所联合在焦亦石所在的136厂开门办学，举办一个数控技术班，为基地内相关工厂培养数控技术人员，为期二年。之所以选择在136厂，是因为这个厂有个新工艺试验室，进口的、国产的数控机床有近十台，大型计算机有二台，并有一批具有较高水平的专业技术人员。
全班学员26人，均为各厂选拔、推荐来，主办方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就开学了。外厂的学员集中住在这里，本厂的学员则仍住原单位，实行走读制。焦亦石作为本厂选拔、推荐来的学员，自然也是走读。但1个多月后，焦亦石觉得跑来跑去既累又浪费时间，便在附近有同学住的集体宿舍里找了个上铺空位住下来。
4个月后，焦亦石对数控技术有了基本的了解。
数控技术中，其电路并不复杂，都是开或关的状态，只要满足饱和导通或可靠截止的条件就行。原本有些电子技术基础的焦亦石，理解这些并不难。要费些脑子的是，在二进制的基础上，要清晰地糸统地了解数控的指令读入、数据运算、逻辑控制、电液驱动、信息反馈。
焦亦石对新知识新技术历来感兴趣，学起来也是全神贯注，不懂之处就向老师请教，加上实习条件不错，因而掌握得较快。授课老师不止一次在工厂的技术领导人面前称赞焦亦石。
此时的焦亦石，与章恬菊之间已是书信不断。两人都是收到对方的来信后，就立即写回信给对方。可谓是：鸿雁不停飞。
12月中，车间里胡明中师傅几人搞液压仿形装置，要求焦亦石课余时间回车间帮助设计、组装电器控制箱。焦亦石愉快地接受任务，每天晚上和星期天都在车间里忙着，很快就将电器控制箱组装好。在此期间，焦亦石对液压仿形技术又有了一定的了解，并在两个技术细节上，向胡师傅提出改善的建议，胡师傅很高兴的采纳了。
1975年1月初，四届人大召开，周总理在大会上向全国发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号召。
此时，以胡师傅为主制成的液压仿形装置试车成功，并立即投入到飞机型胎模具的制作，取得了实际成效。
在建设四个现代化号召的鼓舞下，工厂成立了技术改造办公室，统管全厂挖潜、革新、改造工作。全厂凡技术革新、技术改造开展得有成效的车间，均抽调得力人员建立技术革新或技术改造小组。这些小组，业务上受厂技术改造办公室统一领导，行政上由各车间管理。
九车间的技术革新小组由胡明中任组长，有5人组成，尚在数控技术班学习的焦亦石也是成员之一。小组成立后，第一个项目就是自制一台数控线切割机。由于线切割机的控制柜确定由华东交大购进，焦亦石就可以继续在数控技术班学习。
4月上旬，位于洪城的江南机床厂为基地另一个兄弟厂定制的一台新式液压仿形机床完工鉴定，基地要求有关主机厂派出代表前去参加。
136厂因九车间试制液压仿形有成功经验，就指定九车间派出一个代表。车间主任王功标和胡明中商量后，决定派焦亦石前去。焦亦石听说去洪城开会，当然高兴。就向数控技术班的老师请了假，第二天就上了火车。在上火车前，匆匆给章恬菊发了个电报“来洪城开会，住市委招待所。”
鉴定会正式议程只有4天。开会的第二天中午，章恬菊就找到焦亦石的住处，分别一年多了，两人再度相聚自是高兴。焦亦石当然的放弃了中午的休息，同章恬菊来到招待所会客厅，在一处安静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开头那瞬间，双人都没说话，微笑着，对视着，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章恬菊那圆脸上，透着兴奋，也似有些许羞涩。
还是焦亦石打破了静默，他问：“收到电报，有些突然吧？”章恬菊答：“同事告诉我有电报时，我还说她是骗人的。及至看了电报内容，仍有些半信半疑，因我知道，你们国防军工糸统与地方政府是没多大联糸的。”
“这个会是跨糸统的，地方单位主办，我们糸统派些代表参加。你找到这里不麻烦吧？”
“上午10点多我就找到了这里，向服务员打听后，知道你们中午才回到招待所。我就到公园里转了转，中午再来这里。”
聊了一阵，估计下午开会的时间快到，焦亦石对章恬菊说：“会议还有两天结束，结束后我先回去看一下老娘，再去你那里。”章恬菊说：“那是应该的，老人很想你。春节时我去看了她，还住了一晚，陪她说说话，老人挺高兴的。”
正说着，集合的哨子响了，焦亦石站起身，说：“我们要集合上车了，下午的会议在江南机床厂开。我也送不了你了，过几天再见吧。”章恬菊也站起来，两人一同走出了会客厅。
五天后的上午，焦亦石在长岭下了公交车后，向西南方向走去。路上，向人打听了两次西郊林场二分场的走法。章恬菊已告诉他，去年她就调到二分场了，这里离市区近，方便些。
正是春色烂漫的日子，路旁的柳树碧枝荡扬，柳絮飘飞，山坡上的桃林红花盛开，小鸟在空中飞来飞去。
约走了1里多路后，右前方漫坡上一大片翠绿的茶树林，红的白的茶花绽放着，一座二层楼房矗立在茶树林中。
“应该就是那幢房子”，焦亦石心想，他记着章恬菊对他讲过的二分场标志性建筑。走进茶树林中通往楼房的小路，花丛中有不少的蜜蜂在忙碌着，嗡嗡嗡的时飞时落，正为人间酿造着甜美。
“喂！这里！”一声女高音传来，焦亦石抬头四望。
“这里！”再一次听到声音时，焦亦石已看到楼房的二楼一个窗口中，章恬菊站在那里向自己招手。楼房的四周，围绕着一簇簇灿烂的桃花，还有几株嫩叶满枝的樟树。此情此景，多象书本上的精彩描绘。
焦亦石挥了挥手，快步向楼房走去。
刚到楼房下面，章恬菊已迎下楼来，并接过焦亦石的小提包。
“你没上班吗？”焦亦石问。
“上到10点钟，我就请假回来，估计你快到了。”
章恬菊边回答边领着焦亦石登上二楼。
这是一幢木、砖、水泥混合结构的楼房，应是50年代流行的仿苏建筑，走廊在中间，房间在两旁。楼房内很安静，人员都上班去了。
焦亦石随章恬菊走进最西头的一间房，“到了，这是我住的房间。”章恬菊边说边放下小提包。两人面对面站着，见无他人，焦亦石伸出了右手，章恬菊也立即伸出了右手，两手紧紧相握。
这是他们相识后的第一次肌体接触。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只有脸上的笑容，还有相互能感觉到的粗重呼吸。良久，他们松开了双手，两人的右手心都渗淌出了温热的汗水。
章恬菊给焦亦石倒了杯开水，并放入白糖。焦亦石从小提包里拿出几个香蕉，放到房间里唯一一张旧的小桌上。
焦亦石喝着甜开水，章恬菊剥开了香蕉。
“这里比你原来工作的六分场要热闹些。”焦亦石说。
章恬菊：“毕竟离城市近，环境自然相对好一些。那些较远分场的人，都想方设法调入这几个近郊的分场。特别是家住市区的人，调到这里后，下午下班都可坐公交车回家去，第二天早上再坐车来上班。”
焦亦石有所悟的说：“怪不得市内有人的子女下放到僻远的地方，要找各种关系调入你们这几个近郊农场、林场。”
说了一会儿话后，章恬菊说：“中午我们去我爸妈家吃饭，已说好的。我们慢慢走过去吧。”
她爸爸杀了一个自家养的兔子，还买了鱼，算是很丰盛的了。饭桌上，聊着，吃着，很是高兴。
下午，章恬菊的爸妈去上班，焦亦石和章恬菊便信步逛到县镇上，在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是朝鲜影片。
出来时，焦亦石说出了当时流行的影评“朝鲜的片子哭哭笑笑，越南的片子飞机大炮，阿尔巴尼亚的片子莫明其妙。”
章恬菊听后，笑了笑，说：“有什么办法呢，有看总比没有看好些。”焦亦石说：“慢慢会多起来的，最近听说拍了部《创业》的电影，据说不错的。有的地方在放映《大浪淘沙》，也算是有了些新片了。”
离开了县镇，两人不走大道，专走山丘间的小路。青松，碧草，坡地上田野间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温暖的斜阳，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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