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肢老人听到眼镜的解释,不由得紧皱眉头,神色更加复杂了,好在却忍住了话语,没有对我加以追问。
过了大约两分钟,红衣女终于在暗中检查了一遍老妪的全身,于是看着我微微点头。
意思是老妪身上没事,未曾携带任何有害于伤者的物品。
我紧皱眉头,红衣女也看懂了我的心思,道:“放心吧,一旦有事,我会第一个出手阻止,交给我就放心吧!”
我心头一紧,大着胆子道:“也罢,摸就摸吧,不过不要太久要是等苏医生回来,可就不好说了。她这人不善于言辞,有事没事总喜欢先打一架再说,今天白天那三位,都是出自于她的本事。”
老妪听完重重点头,反倒是残肢老人看起来面色平静,纹丝不动。
眼镜跟宁雪都是满脸诧异的看着我,我微笑道:“没事,随她一次吧,她要是敢乱来,下场自会比白天那三个还残。”
眼镜摇摇头,看得出来他对我的决定很不赞同,脸上写满了无奈和不解。
老妪缓缓伸出右手,向伤者脸上摸去,伸出手的手指微微颤抖,时而张着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字,双眼通红的样子很是让人怜悯。
看得出来老妪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孩子,想要伸手去摸,却又害怕自己触摸到一张冰冷麻木的脸庞,可如果不摸一摸,心里面又更加没底!
那种生不如死,担惊受怕,焦急不安的神情此时此刻全都显现在了老妪的脸上,眼睛里,身体当中。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妪的身上,无微不至的注意着她的详细举动和神情变化。
中午,她那双长满了老茧的手掌全都放在了伤者的脸色,片刻后,似乎感觉到了伤者面部传递到自己手心里的温度,不由得忽然间露出了微笑。
这种笑虽然是发自内心的,却又带着一种不可表露但又已经表露出来的慌张,这种慌张就好像代表着她实际上并不希望让我们看出来她此时此刻内心是有多么的喜悦。
过了片刻,老妪收回双手,朝着残肢老人重重点头,紧接着又向我和眼镜,宁雪点头。
她对我们的点头,便是德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而向残肢老人的点头,就让我有点看不懂了。
她对残肢老人的点头示意,似乎并没有感谢的意思,而是想通过点头告诉残肢老人,她的孩子并没有大碍。
可她为何要向残肢老人表现出这样的举动呢?
这个问题让我一时间想不明白,看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残肢老人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开口道:“好了,你先行下去吧,我还有点事要跟外来的晚辈们交流交流。”
那老妪又一次向他点头,接着向我们鞠躬表示感谢之后,直接就离开了房间,走进了木质楼梯。
在她离开的同时,红衣女也跟了过去,随后又好像跟着老妪下了一楼。
残肢老人在老妪走后,看着我道:“你们是军人,也懂医术,说说看从这伤娃娃在这二十四小时内会不会醒来?”
“会。”
我毫不犹豫道:“他的伤已经被包扎了,正在修补恢复,相信如果要恢复起来,也很快的。”
残肢老人看着伤者道:“这孩子名叫巴真,今年刚满二十岁,也刚才外面读书回来,上过大学,便以为自己学了很多知识懂了些外面的本事,竟然连族规祖训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他非要村长对着干,村长也不会派他与跟你们接触的,不去跟你们硬碰硬,相必也不会受伤,说来还是怪他自己太不懂规矩。”
“这跟他在外面读了几年大学有关呐,本来村子里就是让他读大学,多学习些知识好回村效力的,可谁曾想到这孩子读书读傻了,竟然还想着大学毕业后考什么公务员,实在是太过荒唐!”
听到这话,我不禁心头一跳,暗道:“读书考大学考公务员,不都是很正常且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好事吗?怎么在这里就变成了荒唐……”
仔细想来,我又很快释怀了,相必这都是跟残疾村的祖训和每个村民身上背负的使命有关系吧!
“巴真这孩子小时候倒是招人喜欢,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就开始渐渐偏离村子的规矩,就这一点,村长心里面早就对他忍无可忍了。”
古代讲究的是忠和义,而残疾村收到古代祖辈的传承影响,把忠和义也看得非常重要。
只不过他们的忠义和外界的人不同,他们的忠是对村子的忠,也就是对村长的忠,对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的忠。
义,则是村民对村民之间的义,对村子万物的义。
所以,听从村长话,接受祖训,保护村子里的万物,就成了这个村子里每个人的天生使命。
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残肢老人的说法,而实际上,我这也是为了附和他罢了,并非真的就赞同他的观点。
残肢老人继续道:“跟你说这些,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村长派来的人会对他图谋不轨是必然的,但经过我亲自带来的人,就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长辈,你们不都是得听从村长的安排吗?”
眼镜问道:“单独您说不一样就不一样,这话听起来恐怕不太靠谱,要想得到认可,恐怕还得前辈多花些心思,毕竟咱们都是军队中人,防备心里也确实强了一些。”
就在眼镜说话的同时,红衣女走回了屋子,她在我耳旁告诉我,说是那老妪并非真的就是哑巴,老妪下楼之后,与管家男说了两句话便急匆匆的走出了残肢老人家的大门。
而那两句话,说的是老妪告诉管家男残肢老人还有事需要在二楼与我们商议,并让管家男耐心在一楼等候。
另外一句,便是老妪告诉管家男,说是成了,她终于摸到了自家儿子的脸了,还说我们楼上的三个人已经逐步开始相信残肢老人了。
老妪跟管家男见面后也就低声说了这两句,管家男便主动打开房门,亲自目送老妪扬长而去。
残肢老人听眼镜说完,嘴角抹出一声冷笑,道:“我们身份不同,目前,有的事情我不能向你们透露太多,不过……从我想要真心救活巴真的态度来看,你们逐渐就会发现,我确实在这件事情上跟村长不一样,是好是坏,相必你们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数目,对吧?”
我没说话,端着辈子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白开水。
眼镜则是话风一转,道:“那照您的说法,白天那位经过你同意也经过村长同意后冲上来给巴真下毒的男青年也算是对巴真好心的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