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涟雅、涟雅、涟雅小姐,随便叫什么都好!反正这只是个代号,在南地,她本不该有名字。所以婉涟雅从生下来就不是为了被人记住的,她就像一件美丽的礼物,只是有个名称,仅此而已。
就像南霍会叫他养过的小鸟叫‘小南霍’,但是那只小鸟死后并不拥会有墓碑。即使有墓碑,上面也不会被刻上‘小南霍’。
事情就是这样的,涟雅没有名字。她不值得被记住,就和历史中任何不应该被记住的女性一样。纵使这些女性曾经写过多少首诗歌、唱过多少首曲子,她们流传下来的诗篇,永远会被称为匿名诗。
当然,只有南地还保留了这种不给女性取名字的传统。但是女性所写的诗篇将被称为匿名诗,这个传统从未改变。
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因为南霍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他认为女性不过就是一件礼物罢了。但直到上个月,他在麦田地中邂逅了涟雅,现在他不再这样想了。
为什么?因为南霍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鸟儿,那只鸟儿就是一件礼物。但是鸟儿并非天生就是一件礼物,只是有人用绳网套住鸟儿再把鸟儿装到笼子里鸟儿才变成了礼物。
所以,婉涟雅何尝不是这样?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绳网套住了,再然后被关到华丽的笼子里,成为礼物。成为一件叫做婉涟雅的礼物。
和婉涟雅相遇的那段日子,是南霍从小到大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仅仅就是因为天气很好,周围的人也很好。
毕竟在灰帆军港,没有人敢向副官发问道:“你怎么看起来像外国人?”
不过婉涟雅倒是也曾发问道:“你怎么喜欢留大胡子?”
“因为这样,就能挡着脸,我长得不好看,挡着点就看不出来了。”南霍也会认真地回答道。但是他之所以会留大胡子,是因为留了胡子,就没有人能认出他是外国人了,除非被人仔细围观。
自从那天在麦田地相识后,婉涟雅总是隔三差五地找理由跑到军营去,到军营一番折腾后再要求南霍护送自己回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个月。
为什么?涟雅会喜欢和南霍待在一起聊天?这确实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复杂到涟雅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就连南霍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涟雅小姐会喜欢和自己聊天。毕竟南霍可没有什么特殊魅力,除了会唱歌以外。
也许婉涟雅就是喜欢听南霍唱歌吧,每次南霍将她送到家门口后,她总是会要求南霍唱一首歌曲。听听南霍唱那些匿名的诗歌。
南霍总是很识趣,也从来不会拒绝涟雅小姐的请求。景色、人物、故事,无论什么主题的诗歌他都知道一点。
来到灰帆军港已经一个月了,一天夜里,南霍继续作为护卫陪同涟雅小姐回家。在海岸边的小路上,吹着海风,他俩又聊了起来……
“南副官,你以前是住在哪个城市?”这些日子里,涟雅总是问南霍各种各样的问题,好像把他当成了顾问。
“是屹枯城!涟雅小姐,你都问了好几遍啦!”南霍也总是很温柔地回答道。对于涟雅那些奇奇怪怪的提问,他并不会觉得厌烦。
“哦…你最喜欢哪个吟游诗人?”涟雅总是微笑着提问,好像是一个学生在不断向老师发问。
“问得好!我最喜欢南螺,他是我们屹枯城最出名的吟游诗人!”南霍兴致冲冲地回答道。是的,平时最喜欢唱歌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南螺。
南螺可是南地少有的著名吟游诗人,而且就出生在屹枯城这样的小城市中,这让他成为了屹枯城的标志性人物。在屹枯城的城市中央,甚至还有南螺的雕像。
“哦…他都写过什么歌呀?”涟雅继续微笑着发问道。
“多啦!矮草、屹枯湾、三艘船、林中幽魂……”南霍很是激动地介绍着诗歌曲目。不过他只介绍了二十多首,南螺创作的诗歌可远不止这些。
这个南螺确实是一个高产的吟游诗人,相传他一生写过两百多首短篇诗歌。而且还不包括那些不计其数即兴创作的诗歌,这些诗歌让南螺名扬四海。
“这些你都会唱么?”涟雅也突然变得和南霍一样激动地说道,“那你能唱给我听么?”估计她对歌曲的热情,远远超越了对南霍本人的热情。
唱?又要唱?南霍可不想再唱下去了。虽然唱歌只是张张嘴的事情,但是演唱南螺的诗歌需要全心投入,那可是很累人的!
“额…唱?”南霍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岔开了话题,马上变得很严肃地说道:“那个,涟雅小姐,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
“切,不想唱就别唱呗,用得着这样么?”涟雅当然也很快就识破了南霍的动机,但还是用一种很专业的语气说道:“是跟家父学的,怎么?你想跟我学两招?”
“额……也可以,看下你是不是好老师!”南霍想了想,也用一种很专业的语气回答道。
“好,跟我来!”涟雅直接抓住了南霍的手腕,将他拉到道路旁的山坡上,然后开始了教学。
他俩站在一座小山丘顶上,周围长满了绿草鲜花。鲜花纵然美丽,但是在夜色之下,什么也看不清。可对于南霍来说,眼前涟雅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如此清晰。
“击剑最重要的是控制距离!”涟雅和南霍面对面,开始认真严谨地讲道:“现在你和我距离刚好一步,我前进一步,你就后退一步。我迈左脚,你就退右脚,明白吗?”
南霍随即频频点头表示听懂了,但其实没有。他只是喜欢凝视涟雅的双眼,才不在乎什么击剑技巧呢。毕竟在月色下,只能看清对方脸庞。
‘一二、二二、三二’涟雅喊着口号,开始很认真地练习起来。但是南霍可是漫不经心,他微笑着前进后退,完全把这个练习当成了儿戏。
当然,这样漫不经心是会付出代价的!南霍不停被涟雅踩到脚,踩得很疼,因为涟雅很使劲。这个大小姐实在是太认真了!
“你怎么那么笨啊!”几次三番地踩到南霍的脚,涟雅也是实在忍不住地大喊道:“手给我!”她命令南霍伸出了双手。
然后南霍的双手也紧握着涟雅的双手,他俩就像跳华尔兹?或是探戈?反正就像跳舞一样:前进、后退、往左、往右……
左脚?不对!右脚不不不!还是左脚?不知不觉,南霍就这样迈着没有节拍的步子,越来越接近涟雅越来越近?别胡思乱想,说的是脚!无论是迈左脚还是右脚,都会被轻易的踩上!(也许涟雅是故意的,都能想象到她在心里暗笑!)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就在不经意间,南霍居然像牵住伴侣一样牵住了涟雅的双手。
这使得南霍有机会更好地观察涟雅。虽然算不上是梦寐以求,但是他一直都想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认真地细细观察她。现在简直是最合适的时机,夜色、海风、街路无人。
眼睛?她的眼睛犹如水晶,清澈而透明、眼皮如粉色窗帘,半遮住眼、睫毛如树枝末端的新生嫩叶,虽然细小,但最能撩动人心。
嘴唇?嘴角微微上扬,当她双唇合拢时,形状看起来像是一把反曲战弓。战弓……看来当过副官的南霍也想不出比这更形象的形容词了。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涟雅双唇间不经意露出的两颗门牙。
现在南霍终于知道,为什么涟雅平时喜欢紧闭双唇,就连大笑的时候也要捂着嘴。原来是因为害怕露出这两颗门牙……现在她正在专心地练习,未发觉,自己不小心露出了这两颗珍珠似的门牙。
其实她的两颗门牙并不难看,不像是那种突出的‘兔牙’,而是像那种无意中从双唇间透出的两颗小珍珠。
如果非要说这种形象类似兔子,那么她也应该是一只高贵冷艳的兔子。高贵冷艳同时又有点可爱的兔子。
或者说是咬手很疼的兔子……
就在南霍还在痴心妄想之时,天空却突然落下了点点雨滴。先是滴滴水珠洒落在发丝间,接着就下起了毛毛雨。
为了不在海风狂吹的夜晚中被淋成落汤鸡,刚刚下起毛毛雨时,南霍就一把抓住了涟雅的手腕,往岸边一座废弃的木塔跑去。
南霍拉着涟雅直接冲进了简陋的灯塔。这是一座极其老旧的灯塔,刚好只能容下两人。
“喂!你把我抓疼了!”涟雅一把甩开南霍的手,然后很不情愿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是小雨,等会就过去了!”南霍也看着涟雅解释道。
点点雨滴落下,湿润大地和空气。月色也被遮挡,只剩一片寂静。
在那个破旧而又狭窄的灯塔中,涟雅开始感受到一丝丝寒意而且双手发凉,她只穿着单薄的棉布连衣裙。南霍见状后,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涟雅披上。
不知不觉中,南霍搂住了涟雅,就因为一个披上披风的动作。他俩脑袋凑得很近,又是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尽管涟雅和南霍差不多高,但是此时的大小姐却显得很瘦小。
在雨滴挥洒大地之时,在月色星空之下,南霍很是着迷地看向涟雅。
涟雅也缓缓看向南霍,微微一笑,好像是在感慨今夜这场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涟雅微笑,南霍居然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涟雅的脸颊!
他可能只是希望像大哥哥一样亲一下妹妹的脸颊?
但是还在微笑的涟雅却不那样想!
就在眨眼间,涟雅缓过神来,她感到不可思议!她手足无措?她本可以立马推开南霍,但是却没有!
而过了一会,涟雅忽然变得很愤怒,紧张不安、眉毛紧皱、泪水在眼角附近打转?一瞬间,她推开南霍、解下披风,‘啪!’直接给了南霍一巴掌!
给完这一巴掌,涟雅很伤心地跑出了灯塔。夜幕之下,她踏着湿滑的道路,在毛毛雨中奔跑着回家。只见她回家路上,不断打喷嚏
虽然下得是小雨,但是也足够淋湿长发,让人受寒感冒。
但是南霍没有追上前去,而且独蹲在灯塔中,紧紧反思。
是啊!南霍?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那样做?
你以为你是谁?
(孤独之雨——南霍
双目对视微笑,犹如时间凝结?
时间不是冰块,它并不会凝固。
但是此刻的凝望,是我奢求的全部。
若孤独能换时间,我会先选择孤独。
孤独?先像乞丐一样露宿
孤独?再像雪人一样冻住
孤独?又像冰山一样漂浮
孤独?还像树木一样干枯
耗尽孤独,换回时间
时间凝结,寂静一片
我选择?
我选择,
在这场雨的时间里
与你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