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光景有晨跑习惯,天一亮,换上衣服戴上耳机便上跑道了。
昨日的阵雨将空气洗涤得一干二净,呼吸所到之处皆是清新,不由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跑道上学生不多,裘光景跑了半个多小时,感觉出了不少汗才停下,稍微调整了下呼吸,毛巾擦着脸就准备往寝室走,却在这时,被迎面而来的同学撞了下胳膊。
对方察觉撞到人,赶紧道了歉,在看清对象时忽然意外道:“裘光景?是你啊!”
整个学校认识裘光景的人不多,陆琳作为同一寝室舍友自然是认得的。
“嗯,陆琳,早好。”
与裘光景的默默无闻截然相反,陆琳声名远播,整个s大无人不晓。
她是大学生里唯一创业成功的,在别人还在玩乐时,她已经穿上职业装叱咤经商战场,简直是天才级传奇人物。
“不早了。我刚在图书馆补了一夜的资料,现在还要赶着去公司。”陆琳看了看手表,显然时间紧迫。
裘光景很识相地让开了路。
或许是太早进入社会的缘故,陆琳行为举止方面都比较谨慎小心,言语也疏离客套,显得心机圆滑缜密。
陆琳一向看不起周围那些消耗光阴,一事无成,却只会一个劲巴结讨好她的同学。
她这人心高气傲,不愿多理睬。
不过显然裘光景的识相还是让她很满意的,她对这个室友印象一般,只有为人识相这一点让她满意。
她自然不会强迫别人与自己一样大有作为,毕竟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陆琳刚想迈步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裘光景一会,眸光忽然一亮,“光景,这个周末我请你吃饭吧,再叫上朱莉叶和张娜,至于戴叶芷……估计是请不了,人家是当红小明星,忙着拍戏,想必没时间。”
“对了,那地方是知名酒店,我带你们去买件高档些的裙子。”不等裘光景回答,陆琳又紧接道,“不是说你们买不起,这只是我一点心意。”
心意?
这言下之意,是有求于她们了?
当裘光景回到寝室,与她们一说,张娜瞬间领悟,“这不是摆明让我们陪客户嘛,话说得好听,请吃饭。她也只能请我们,戴叶芷可请不起。”
听到张娜这话,裘光景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不枉费她刻苦学习,脑袋很是灵光嘛。
“吃饭,陪客户?好啊!”相较之下,朱莉叶可就兴奋激动多了,“陆琳会请我们,肯定是因为咱们足够漂亮,拿得出手,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张娜叹了口气,决定打压朱莉叶的信心,“别傻了,人家只是拿我们当陪衬的。”
“陪衬也好啊,别人还没这机会呢!”张娜显然低估了朱莉叶的乐观,尽管这样,她还在乐呵呵地沾沾自喜呢。
张娜白了她一眼,视线落在此刻已经换好衣服,正对着镜子梳头发的裘光景身上。
及腰长发乌黑柔顺,在她灵活的十指下缠绕成辫,松垮垂落于肩,窗外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光彩照人。
注意到裘光景自顾出门去了,朱莉叶还是疑惑地向张娜问道:“她一大早要去哪?”
张娜擦了擦眼镜,把刚看完的一摞书搬回了床上,回道:“养老院帮忙啊,光景昨天就已经在那忙一天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朱莉叶一脸诧异。
真看不出来,裘光景这么善良有奉献精神,高人,高人啊!
裘光景今天到得挺早,将自行车一停,便进老人家房间去了,经过昨天的清洗,整个房间瞬间焕然一新。
天蓝色的格子窗帘随风晃荡,看着便让人心旷神怡。
裘光景有条不紊地倒起了他们各自的尿壶,这样一来,房间彻底没了异味,舒畅不少。
老人睡眠较浅,很早就醒了,见裘光景过来,连忙争着打招呼。
“小光啊,老罗今天睡懒觉,你帮我们喊喊他,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
裘光景正想拿扫把简单把地清扫一下,听到精神最抖擞的古爷爷的话,连忙将扫把一放,走到了罗爷爷的床边掀开了他的被子,轻声喊了几声。
“罗爷爷,罗爷爷?”
好一会儿,依然不见动响,裘光景皱了皱眉凑近一些。
这一看,才发现罗爷爷脸色发白,气息平静,竟然没有呼吸了!
裘光景眉头一皱,迅速将罗爷爷身上的被子全拉开,凑上前,俯身将耳朵对准罗爷爷的胸口。
裘光景屏住呼吸,罗爷爷的心脏依然平静,毫无动响,只是体温还有热度,显然呼吸停止不久。
“小光,这是怎么了?”老古久等不到声响,察觉出端倪,这才赶紧坐起身,一看裘光景反常的举动,心里也是不由咯噔一下。
老罗出事了?
“罗爷爷没呼吸了,我去叫林伯过来急救,各位爷爷注意一下情绪,避免太大起伏。”
裘光景下了床,对上慌忙下床的几位老人家的担心目光,平静地解释了几句,叮嘱他们注意身体情绪,转身便出了房间,往院长室跑去。
几个老人瞬间陷入了惊诧与难受中。
尽管早已见惯生死,但身边的伙伴一个个相继离去,谁也无法做到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裘光景一到院长室,正好见到刚穿戴整齐的林院长走出来。
林院长显然对裘光景的到来十分意外惊喜,刚想热情招呼几句,就见裘光景干净利索道:“罗爷爷没有呼吸了。”
林院长一惊,当下什么礼数也不顾,拉着裘光景,赶紧往老人房间里跑去,裘光景却不动声色地将手挣脱了出来。
见林院长心急火燎,裘光景冷静地解释:“还有傅伯,或许能帮上忙。”
林院长一听,懊恼地拍了下脑门,瞧这记性!
当下,赶紧让裘光景把傅伯带了下来,自己则快速往最角落的平房跑去,行色匆匆。
裘光景不多停留,转身便往院长室里跑去,很快便上了二楼。
刚上楼梯口,药材的浓重苦涩味立马扑鼻而来,随着逐渐靠近,满室药味似乎要将来人吞噬淹没,大理石上的药壶正熬煮着药,如仙气般的烟雾缭绕,弥漫着四周。
傅伯还在药架前搭配药材,听到脚步声响,转头一看发现是裘光景,立马谦和一笑。
然而,不等他开口问好,裘光景已经先一步道出来意。
“傅伯,罗爷爷呼吸刚停不久,您能去看看吗?”裘光景不多犹豫,简单明了地解释自己的来意、
也不知是裘光景太过平静,才衬托出了他人的惊诧紧张。
总之,傅伯一听,二话不说将药随手一放,拿起医药箱,便匆忙跑下楼。裘光景迅速紧随其后,也准备跑下楼梯。
“靠!”
裘光景的脚步一僵,停了下来,微愣片刻,扭头往后一望。
房间空无一人,药壶浓雾蒸蒸而上,窗外有阳光照射进来,整个房间仍然显得诡异异常。
尽管只是一句粗话,但依然能清晰听出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又带着细润的磁性,让人一听便深陷其中。
曝过了粗话,对方似乎销声匿迹一般,四周死寂,毫无声响。
甚至,安静得过于瘆人。
裘光景微微眯起眼,想起昨天无意窥视到的一幕沐浴美景,当下也没多在意,跑下楼,跟上傅伯的脚步离去了。
估计是动静太大,导致隔壁房间的老人纷纷围堵在门口一探究竟,当裘光景与傅伯挤进房时,耳边传来的熟悉声音让裘光景立马停住了脚步。
“哎呀,你们干什么呢,都说没事了还哭什么劲啊!巴不得我老头死啊!”
站在门口,裘光景与傅伯对视一眼,两人眸底都是无法言语的疑惑。
罗爷爷的声音一向容易辨认,虽然苍老,却中气十足,言语间时常有大惊小怪的色彩。
房里挤得水泄不通,裘光景带着傅伯出现,老人们纷纷让出了路来,林院长的表情说不出地古怪,另外几个同屋的老人家则是一脸匪夷所思。
罗爷爷此刻正坐在床边,接受着旁人异样的目光。
老古就坐在他身边,抹鼻涕又抹泪,时不时,还伸手戳一戳罗爷爷的瘦削脸颊,得到罗爷爷不耐烦的目光后,又是喜极而泣。
傅伯见多识广,走上前,一声不吭就给罗爷爷检查身体。
罗爷爷显然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乖乖任傅伯替他检查,好向大家证明自己生龙活虎,才不是像尸体那样**一动不动呢。
裘光景尽管感到疑惑诡异,此刻也是不发一语,静静等待傅伯的诊断。
“没事,没事!”不一会儿,傅伯便检查好了,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老人家常有的,大家都散了吧,老罗没事!”
听到傅伯的话,罗爷爷立马吹胡子瞪眼睛,大骂大家大惊小怪,打扰了他与小丽同志拜堂结婚的美梦,真是亏大发了。
众人被骂得满脸是灰,还不敢还嘴,任他唾沫星子乱喷发唠叨。
门外的老人也都散去离开了,房里的几个老人各归原位,平复刚才受惊的小心脏去了。
林院长将傅伯与裘光景带到院长室里,给两人泡了杯茶,林院长率先解释刚才的情况。
“我赶去的时候,罗老哥确实没有呼吸,我忙着安抚大家的情绪,罗老哥却在这时从床上坐起来了,而且精神比平时还要抖擞,老傅,这里只有我们,你就直说吧。”林院长并没有因罗爷爷死而复生而惊喜,反而依然眉头紧皱,神色严肃。
傅伯抿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
“老罗没几天了,回光返照,多陪陪他吧,尽量让他走得安心些。”
裘光景一言不发,低着头静静喝茶。
一杯下肚,裘光景起身就离开。
“小光,你这是要去哪?”
林院长见状,以为裘光景太过害怕而无法接受而想离开敬老院,当下连忙喊住了她。
并不是想强留,而是不想让她留下不必要的阴影,毕竟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路还很长。
“时间不早了,”裘光景在门口停下,转身对上傅伯与林院长复杂的目光,微微勾起了嘴角,“该为老人家准备早饭了。”
说罢,裘光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低头沉思的林院长与傅伯。
他们惊诧裘光景的平静,同时也惭愧自己的小人之心。
真是低估这个裘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