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歌女从来没有同意过。
但是,从歌女和朗淮见面起,朗淮只有短短的六个字,歌女却抑制不住地心动了。
或许是因为朗淮冷淡的眉眼,也或许是因为他手中的无弦琴,也或许是因为朗淮的身份……方方面面的堆积,歌女第一次有了想随他走的想法,有了想安定下来的想法。
可是,歌女却不能确定。
因为……朗淮的眼里,没有情爱。
难道,她猜想错了?
不管如何,这可是朗淮,朗淮亲自教她古琴还不好吗?而且……如果真的是跟着他,似乎也不错。
“好。”歌女不再犹豫,点了点头。
朗淮也颔首,转身便往酒楼外走去,走了几步,朗淮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在众人的目光追随下,走到酒楼的老板面前,放下了一块上品灵石。
随后,朗淮转身看了歌女一眼,便朝外走去。
歌女一怔,顿时便明白了,当下就朝老板作揖,连忙追上了朗淮。
当酒楼的人反应过来,想要追出去时,朗淮和那歌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朗琴对歌女很有敌意,但是它的敌意,只有它自己知道罢了。
后来,朗淮竟真的开始着手教歌女弹琴,朗淮在深山里建了一个小木屋,又亲自制作了一把琴给歌女,歌女便开始了她的学习。
朗淮是一丝不苟的人,小木屋里除了必备的东西以外,其它都没有,但是歌女不是,歌女心中充满了爱,对自己的爱,对生活的爱。
她善良,活泼,偶尔也倔强。
她很喜欢唱歌,她经常自弹自唱,但最多的,是朗淮弹琴,她唱歌。
在歌女了解了朗淮的性情之后,她越发大胆起来。
从此,小木屋前有了桃树,院里还有猫和狗,屋后还被歌女折腾出了一个小塘,小木屋周围还种了很多水果和蔬菜……
这才是生活。
朗琴看着歌女和朗淮琴瑟和鸣的模样,它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歌女。
终于有一天,朗淮认可了歌女的琴技,歌女当时就在朗淮给她的那把琴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林飞桃。
朗淮这才知道了歌女的全名,因为在这之前,歌女只道自己叫阿桃。
虽然,朗琴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朗淮认可了林飞桃的琴技,但不代表朗琴认可,同时,在朗淮看来,林飞桃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朗琴的考验。
所以,林飞桃仍然继续跟在朗淮身边学习。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林飞桃不仅武道方面实力极高,就连琴技也得了朗淮一半真传。
他们之间的师徒情,不知什么时候变味了。
那一天,到了往常他们该一人弹奏一人唱歌的时间了,可是林飞桃却提出,这一次她不唱歌,与朗琴合奏。
朗琴同意了。
两人的琴声即刻便来,默契十足,朗淮的琴声优雅、清高、不可亵玩,林飞桃的琴声温暖、优美、濯清涟而不妖。
他们的琴声意外地相配,引来了山林中的许多小动物。
曲毕,朗淮和林飞桃对视一眼,笑了。
林飞桃的心里早已有了朗淮,而这一刻,朗淮的心里才真正的有了林飞桃。
在这之前,对朗淮来讲,阿桃是一个唱歌很好听的女人,一个让他想起了他母亲的女人,而这一刻,林飞桃才是林飞桃,是一个与他的琴好似天作之合的女人。
无意外的,朗淮爱上了林飞桃,一如林飞桃对他的爱。
林飞桃躺在朗淮的怀里,问出了她和朗琴一直都藏在心里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选择了我?”
林飞桃不明白,为什么,她仅凭一曲怨妇歌,就得到了朗淮的青睐。
朗淮这才讲出了他的故事,这或许也是,朗淮这么久,说得最多的话。
朗淮的母亲……是一个青楼女子。
但是朗淮的母亲不同于很多女子,她多才多艺,知书达理,要不是当年被拐卖了,她也不会被卖进青楼破了身。
朗淮的母亲是很传统的女子,她很懦弱。
她觉得,她在青楼被破了身,会令家族蒙羞,会被家人所不容,而且女子在青楼没了贞洁,那个人家还会要她?
在老鸨的劝说下,朗淮的母亲便在青楼留了下来,从没有想过逃跑。
朗淮的母亲容貌十分好看,且多才多艺,又善解人意,所以很快就成了那青楼里的头牌,老鸨也很照顾她,只要是她不想的,都不会强求她去接客。
尽管如此,许多男人对朗淮的母亲还是趋之若鹄。
后来,朗淮的母亲怀孕了。
显然是青楼里的避孕措施出了纰漏,可是,朗淮的母亲决定,生下孩子,虽然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久后,朗淮的母亲生下了朗淮。
朗淮的母亲从小都教他弹琴,朗淮渐渐懂事,明白了母亲的处境,从未说什么,只是一天比一天沉默。
他呆在青楼里,眼光只在青楼。
母亲是他老师,教他琴棋书画、教他修行武道……
从小到大,朗淮听母亲弹唱得最多的一首歌,便是那首怨妇歌。
朗淮觉得,能唱出这首歌的母亲,并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朗淮觉得,母亲一定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可是母亲,从来不说。
后来,朗淮的母亲死了。
要知道,在青楼这烟花之地,先不说会不会得女子的妇科病,就是那天天喝酒、完事后一盅送子药的生活,就足以将一名年华正好的女子打败。
朗淮的母亲死了,年仅三十二岁。
那时,朗淮十四岁。
后来,就是朗淮后来的故事了。
所以那歌女唱起了朗淮母亲那首怨妇歌的时候,朗淮才会被吸引去,是因为林飞桃歌女的身份,让朗淮决定,带她走。
不过还是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歌女的音感那么好,说不定,真的能被朗琴认可。
抱着这些想法,朗淮就带走了歌女。
这是朗淮讲述的,他的故事。
说完之后,林飞桃就抱住了朗淮,朗琴心里抽着痛,如果……它是林飞桃该有多好。
再过了些日子,朗淮和林飞桃在小木屋里低调地拜堂成亲了。
朗琴看着那两个交织的人影,发出了悲鸣。
这是极度的悲哀。
可是朗淮的心都在林飞桃身上,他听不见朗琴的声音。
他们成亲后的第二天,朗淮就着手准备让林飞桃弹奏朗琴了。
林飞桃跃跃欲试,朗淮满怀期待,朗琴心情复杂。
就在林飞桃的神识与朗琴相触碰的时候,朗琴心生了一股邪恶的想法。
如果……它可以将林飞桃取而代之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朗琴选择接受林飞桃,选择,认主林飞桃。
于是……
于是,林飞桃成了第一位,奏响无弦琴的人。
朗淮和林飞桃震惊了,林飞桃兴奋地要跳起来,却错过了,朗淮满足的眼神。
那是一种,极其安详的眼神。
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变故。
就在朗琴认林飞桃为主的那一刻起,朗琴登时便口吐鲜血,生命迹象正在以急速消失。
朗淮的脸越发苍白,身体好似要干瘪下去……
这是林飞桃和朗琴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可见当他们看见朗淮嘴角勾着的笑意时,他们才明白,朗淮是故意的。
朗淮,知道一切。
其实,制作无弦琴的最后一步,不是心头血,而是……
朗淮的命。
所以,朗淮没有办法奏响无弦琴。
无弦琴,看似没有弦,却是……
要用制作者的命,作为琴弦——
方得:无弦琴。
林飞桃这一刻才发现,她从来没有懂过朗淮。
朗淮从小在青楼长大,心里没有什么情爱,但是她能感觉,朗淮对她的爱,可是她也能感觉,朗淮对琴的爱。
只要朗淮说,无弦琴奏响那一刻,就是他朗淮命丧之时,林飞桃就会用尽她的生命,保护这琴,让这琴,永远都不会奏响。
可是,在他们新婚的第二天,朗淮选择了让林飞桃去弹奏无弦琴。
朗淮舍得她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琴真的比她重要吗?
朗淮到底有没有心?
林飞桃问自己。
这一刻,林飞桃无比地恨自己,同样的,她也恨朗淮。
就在朗淮没了生命迹象那一刻,没有林飞桃支配的无弦琴朗琴,第一次主动发出了它自己的声音,那是深切地悲鸣,让天地为之动容,为之变色。
这刺耳的悲鸣,让桃树枯萎,让猫狗猝死,让瓜果蔬菜全部凋谢,让屋后小塘干涸,让这方圆之地,没有留下活物。
除了林飞桃。
林飞桃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朗琴是有感情的,它和自己一样,深爱着朗淮。
朗淮生,无弦琴默。
无弦琴笙,朗淮殁。
朗淮死了,只剩下朗琴和林飞桃。
朗淮断气那一刻,林飞桃一口鲜血喷出来,将好吐在朗琴身上。
谁说,林飞桃不悲伤呢?
这一口心头血成了林飞桃和朗琴之间的沟通桥梁,若朗琴趁此时林飞桃虚弱的时候占据林飞桃的身体,那是极有可能的。
要知道,朗琴的原身,可是那块腐朽的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