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暖姐姐,你不要来告别了,尽快处理完这里最后的事情,然后快些离开,我们……你别担心,我们几个会好好照顾他们的。”玉欢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抽噎起来。
玉欢转身往侧门走,走了两步,突然站定,泪水哗啦啦地流出来。
他们要离开他们最亲的人了,他们要离开他们最好的家了……
“习暖姐姐!”玉欢大喊一声,她声音里的颤抖、委屈和不舍让鞠习暖再一次红了眼眶,“一路顺风!”
玉欢话音刚落,便提脚冲了出去,“砰”一声关上了门。
鞠习暖无声的眼泪掉落下来,她缓缓闭上眼,抬起头,没有说话。
南归鼻头也有些发酸,没有人喜欢离别,这个长相妩媚,衣着暴露,说话干练的女子,也是会软弱胆小、恐慌迷茫的啊……
她所承受的苦,不比任何人少。
“习暖。”南归轻轻唤了鞠习暖一声。
鞠习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睁开眼,入目便是白星泪流满面的小脸。
白星一直都在流泪,默默的,没有打扰任何人,就连抽噎都控制着自己不要抖动身体,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鞠习暖心疼。
“星星,你虽然才来拍卖行不久,但对待你,我就像对待女儿一样,”鞠习暖脸上笑着,却是强忍着泪水,“我女儿现在,应该只比你大一点点吧……”
鞠习暖捂住脸,抽噎了两下,放下手,微笑着:“你知不知道,你的琴声是天底下最棒的琴声了。”
白星的嘴唇一直在颤抖,她还在强忍着痛苦。
白星心思本就单纯,她的情绪是特别强烈的。
“姐姐那个三个朋友都不适合你去,姐姐想了很久,要把你安置在哪,可是姐姐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白星咬住下嘴唇,还在忍耐。
爷爷说过,哭,一定不要出声。
“你是天底下最纯善的孩子,你的琴声不该落没……”鞠习暖捧起白星的脸,“你值得最好的,所以关于琴之一事,你一定要坚持……”
“原本那一叶障目琴是给你留的,可是我想了很久,一叶障目琴不仅需要技艺高超的琴师,还需要强大的武师才可以支配,它于你而言,太早了。”
鞠习暖脸上的泪水有些干涸了,她伸手将之前南归给她的钱袋子取下,放到白星面前,“这些钱,你拿着,买些保护自己的东西,去学习琴技和武术。”
“一定要记得,买琴一定要买最好的,不要吝啬。”鞠习暖认认真真地说教着。
白星的泪水流淌得更欢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好姐姐?
想到这里,白星终于痛哭起来。
原来,懂她琴声的,不止有爷爷,也不止有沈无忧,还有她,还有这个才相识不足一月的鞠习暖姐姐!
白星这一哭,哭出了太多东西。
她从小没有娘亲,没有母爱,在爷爷的宠溺下,她不谙世事,自从出来之后,她受到最多的是谩骂和指责,不屑和讽刺早已习惯了……
这一刻,白星哭出了所有的委屈。
“谢……嗝,谢谢嗝……谢谢你……”白星一边打嗝一边哭一边说着支离破碎的话语。
南归在一旁看地,已经完全被鞠习暖的人品折服了。
鞠习暖能做到这份上,真的已经足够了,而且太多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呜呜呜……”白星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她很贪心的,她很想一直拥有这种感觉……
这种,像母爱的感觉。
“其实,你就像我女儿一样……”鞠习暖轻咬嘴唇,强迫自己好生说话,“如果我的女儿像你一样流浪在外,如果也有个人发现她有什么天赋,如果也有个人能如此对她……”
鞠习暖捂住嘴巴,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希望,她用所有的善意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能将所有回报她的善意,都降注于她女儿身上,该有多好。
这,就是鞠习暖自失去女儿之后,一直行善的原因。
“听着,”鞠习暖拉住白星的手,慢慢地说:“在我们怀南国那座无名山上,有一个草庐,据说草庐中有一位老人琴技了得,如果有机会,你不妨去试试拜师。”
鞠习暖说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白星闻言,突然就不哭了,过了一会,她嘴角又撇下了。
白星回握住鞠习暖的手,顺便把那钱袋子推回去,“习暖姐姐你找孩子开销一定会很大,我不需要的。”
鞠习暖瞪大了眼,“那可不行!据说那老头脾气可不好了,你要做好买好东西讨好他的准备!而且你一个人在外,怎能没有钱……”
鞠习暖喋喋不休地说着,白星闻言,抹了把眼泪,认真地握紧了鞠习暖的手。
“习暖姐姐,你可知无名山上,草庐之中,那老人叫什么吗?”白星眼里似乎有了些笑意。
“不知,”鞠习暖叹了口气,“我一向经商,这方面了解的少,若不是时间紧迫,我定会好生调查一番,为你铺好路才让你去,也不至于让你就样贸然前往。”
白星微微一笑,眉眼弯弯,轻声道:“他叫白友山,白色的白。”
鞠习暖闻言一怔,“白友山?你怎么知——”
鞠习暖突然停止了说话,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白友山,白友山……
白星,白星……
白……
他们!
鞠习暖瞪大了眼,许久没有缓过来。
白星满脸都是愧疚,这样骗人她真的很不好意思,尤其是骗的人,是一心一意待她的鞠习暖。
鞠习暖盯着白星看了一会,白星心里在打鼓,最终,鞠习暖叹了口气。
“幸好,你不是真的一个人在流浪。”
鞠习暖说完这句话,白星一脸不可思议,眼眸里又噙满了泪水。
她不是应该惊讶她和白友山的关系吗!她不是应该怨恨她骗了她吗!她不是应该生气或者是失望吗……
为什么她第一个关心的,是她流浪的问题?
白星第一次如此大胆地扑进了鞠习暖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对不起习暖姐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鞠习暖微微勾起嘴角,轻轻拍打着白星的背:“每个人都有苦衷……”
“习暖姐姐,我不会再骗你了!我其实,早就计划好了,要和沈无忧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怀南国京都……”
白星松开鞠习暖,抬起头,满脸都是愧疚,都是悔意,“对不起……不是拍卖行抛弃了我……是我一早就选择了抛弃拍卖行……呜呜呜……”
“傻丫头,”鞠习暖轻轻叹了一声,“傻丫头啊……”鞠习暖又抱住了白星。
鞠习暖正好转头时对上了南归的眼,勾起嘴角,轻声道:“若你们早就决定好了,这丫头心思单纯,一路上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南归用力地、认真地点点头。
“她很好。”南归看着鞠习暖的眼睛,认真地说。
鞠习暖接受到了南归的信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不管这群人是不是冲着白友山而接纳了白星,就冲南归那一句话,鞠习暖就放心了。
何况,她看南归等人,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辈。
白星和白友山有关系,想这群人也不敢伤害白星,想到这里,鞠习暖便放心了。
少顷,鞠习暖松开了白星,站直身,抱拳朗声道:“我们便在此作别吧,今日之事,还望各位不要说出去,也算是给我最后一点面子,这群孩子都不容易。”
南归上前一步,拍了拍鞠习暖的肩,道:“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们会烂在肚子里。”
“那我先走了,你们离开的时候,小心一点。”鞠习暖抹了把脸上干涸的泪痕,再揉了揉眼睛,就要离开。
“习暖,”南归突然叫住了鞠习暖,“你丢失的孩子,可有什么特征?或者是丢失的时候,身上可留有证明身份的信物?”
鞠习暖知道南归这一问是何意,人家也是善意,鞠习暖便答:“她身上没有胎记,丢失的时候,手上有一个犬牙手链,不过我估计……早已丢失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特征,南归没有办法找到。
南归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走到鞠习暖身边,张开手,抱住了鞠习暖,鞠习暖有些高,南归不得不垫脚凑近鞠习暖的耳边。
“我叫南归,渚东国内院的学生,此行怀南国京都,若你和你丈夫有什么难处,近段时间都可以来京都找我们,我们会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
南归说完,继续轻声道:“若你有难,我会尽力助你。”
鞠习暖眉间颤抖了几下,最终,她把哭意忍了回去,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鞠习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很幸运,能认识南归这样的人。
这个人,说出了她的真名,说出了她的来历,说出了她的去意……她非常真诚,真诚得让鞠习暖感动。
南归,她记住了。
绝不会忘。
“再见,白星,无忧。”鞠习暖挥挥手,再看了眼房间里其他人,转身,走出侧门,轻轻地,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