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轻轻地落地,站在了南归寝室的地上。
时辰尚早,穆庭蕴还未醒来,顾枕书抱着南归,便轻轻地从魑的背上顺着它的尾巴走到地上站立。
落地的那一瞬间,顾枕书与南归的整个身形都显现了出来。
顾枕书的动作很轻、很柔,他将南归放到她的,给她掖好了背角,便果断地转身,又坐回了魑的背上。
看上去,整个房间里只有穆庭蕴和南归躺在深睡,但实际,还有顾枕书坐在魑的背上,久久没有离去。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枕书便喜欢这样默默地守着南归了,她高兴,他便高兴;她伤心,他便伤心……
从前那个跟着他转唤他顾哥哥的女娃,已经长大了。她以后便不会再围着他转了,那么没关系,他跟上她就好。
他会找寻她,跟着她,保护她。
待穆庭蕴微微有了睡醒的迹象,顾枕书这才吩咐魑离开了这里。
阿归阿归阿归阿归……我要唤多少遍你的名字,才能止住我潮水般的相思?
没过一会,穆庭蕴悠悠转醒,她下意识地偏头,却发现对面不再空着,南归早已躺在那里睡得正香。
是顾枕书送她回来的,可顾枕书到底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地将阿归送回来的?
顾枕书到底是什么人……
满满的疑惑围绕着穆庭蕴,她甩了甩头,迫使自己不要再想,于是她赶紧收拾了一番,便出寝室买早饭去了。
宿醉后的早晨,一碗熬得特别软的白粥,是最好的救赎。
穆庭蕴买好早饭回寝室时,南归还未醒,于是穆庭蕴便坐在桌前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然后就拿了一本书靠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今天的阳光,很舒服呢。
不知过了多久,穆庭蕴看书看得有些乏了,转视线到南归的床榻上时,南归轻轻地翻了个身,悠悠转醒。
“醒了。”穆庭蕴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慢慢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后又走向南归。
“唔……”南归强撑着睁开眼,下意识接过穆庭蕴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后,才清醒了一些,“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穆庭蕴回答。
“嗯……”南归点点头,伸了一个懒腰,唉哟……喝醉了后全身怎么这么软,完全没有力气啊……
穆庭蕴看着困意慢慢地南归,伸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轻声道:“快起来了,我去将粥给你热一下。”
“好”南归甜甜地回答。
穆庭蕴点点头,便走向木桌前,将桌上的粥端了起来,另一只手则立刻弹出一朵蓝色的丹火。
漂亮的丹火在装粥的瓷碗下跳跃,穆庭蕴见状便松开了手,瓷碗并没有掉下去,接着她又拿起用叶子包住的馒头,用蓝色的丹火烘烤其下。
穆庭蕴手上一边有动作,一边随意问道南归:“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正在换衣服的南归手上一顿,又接着穿衣裳,“嗯……记得一些,认识了柳其琛,还有临渊的一些朋友,唔……还听了花满衣很悲伤的故事……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哈哈,”穆庭蕴小声地笑着,“没想到你喝了这么醉还记得这么清楚。”
“哎哟你就别取笑我了,你快讲讲,后来发生了什么?”南归在一旁催促到。
穆庭蕴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呀,之后喝酒就跟喝水似的,人家满衣姐姐干一杯茶,你也跟着干,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后来还喃喃自语,诶我问你,司,司什么来着……还有什么化景,谁啊?我认识吗?”
南归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回答:“以前看过的一个话本里的人物,感动了好久呢。”
“这样啊……”穆庭蕴不疑有他,因为南归会像是那种沉沦在书本里的人。
“啊,对了,”南归转移话题,“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啊!你和临渊都不会飞啊!”
穆庭蕴微微一顿,很是自然道:“坐着霁色回来的,回来的路上,你抱着霁色死活不撒手,幸好展信佳没一起,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展信佳为什么没有一起昂?”南归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往桌前走去。
“他送柳师兄回去了,便将霁色借给了我们一会。”穆庭蕴说完,收回了蓝色晶莹的丹火。
桌上,白粥冒着热气,馒头散发着淡淡香味,看上去清淡,但让南归食指大动。
南归迫不及待地就端起稀饭喝了一口,突然惊叫:“好烫好烫!”
“慢点,笨哦。”穆庭蕴无语地责备到,伸手递给南归一张丝帕。
南归委屈地接过了丝帕擦了擦嘴,拿起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后心情又好了,讨好地对穆庭蕴说:“小穆穆,我给你讲哦!我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啊!”
“哦?说来听听?”反正穆庭蕴也无聊,便拉开了凳子,坐了下去。
“我梦见我坐在一头会飞的龙身上看日出,不对,不是龙,长得非常丑,但是眼睛好漂亮啊,它的毛……”见这阵势,南归又要喋喋不休地讲灵兽了。
“打住!讲重点!”穆庭蕴扶额。
南归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又喝了一口粥才含糊不清地继续说:“我坐在那个很丑的灵兽身上看日出,它飞得很高,离太阳很近,日出太美了……”
“哦?你一个人吗?”穆庭蕴挑了挑眉,这姑娘都做了些什么梦啊……
“不是哦!”南归摇摇头,“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给你提过几次我有一个哥哥,叫顾枕书,昨天那个梦啊,他就坐在我身后,我们两个就这样在离太阳好近好近的地方看日出呢!”
当“顾枕书”三个字从南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穆庭蕴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梦,分明是真实的。
顾枕书带着南归,骑着一头很丑很丑长得像龙不是龙的灵兽,在离太阳很近很近的地方看日出。
这不是梦啊,是顾枕书送给南归的礼物呢……
傻丫头,满心以为是梦……
“听你这么说,岂不是很美?”穆庭蕴微微一笑。
“对呀!超美!你不知道这个梦有多真实!……”
穆庭蕴在心里捧腹:何止真实,分明就是真实的好吧……
“小穆穆,下次我们也这么干,等我有了飞行坐骑,我就带你去天上看日出,好不好!”南归元气满满地问穆庭蕴。
穆庭蕴也极为配合,“好,好好好。”
“那个梦,是我第一次知道天空有这么多颜色呢……”南归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看来阿归是想哥哥了呢,那你的顾哥哥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呢?”穆庭蕴问到。
“好像有……好像有一句来着,我给忘了……说什么太美的最容易伤人?我不太懂……”南归撇了撇嘴,这个梦最真实的还属顾哥哥了。
不论是气息还是神情、还是说话方式,都是顾哥哥的模样,没有一丝改变。
太美的东西最容易伤人……
穆庭蕴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她总觉得,顾枕书说的每一句话一定都是有深意的,只是很少有人懂。
这样的人,会很适合一个知书达理、温婉贤良的女子吧,尤其是那种富有才气的女子。
但阿归……
阿归还是一个孩子的性格。
的确,阿归很会照顾人,也很聪明,但很多东西她考虑不周全,常常莽撞做事,她是适合被人宠在手里的。
可是阿归又不甘于这样,她想要,她想要强大,她是有野心的,因此她在成长,以极快的速度。
这样阿归不适合顾枕书,穆庭蕴的确是这样觉得的。
穆庭蕴也难以想象什么人适合顾枕书,那一定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那怎样的男子又适合阿归呢,一定是那种能宠阿归也能治住阿归的人。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或是之后,穆庭蕴都觉得南归和顾枕书不是最合适的。
可是无奈,顾枕书眼里只有阿归……
穆庭蕴叹了口气,见南归吃完了,便开始收拾碗筷。
“再过两天就是内院考核了,你怎么打算?”穆庭蕴问南归。
“不知道……休养吧,对了,一会我出去一下,我去找关昂驹。”
“关昂驹?你找他干什么?”穆庭蕴微微皱眉,说实在的,她对关昂驹的印象不太好。关昂驹是个炼丹人,导致性格有些……扭曲?
时常有各种性格,令人捉摸不透。
南归听出了穆庭蕴语气里的嫌弃,赶紧解释:“昨天我在藏书馆遇见他了,我不是要和你一起出去吃饭嘛,眼看着要迟到了,我来不及办借书手续,就将书扔给关昂驹了。”
“哦……”穆庭蕴点点头,“那你去吧,我在寝室炼一会制药,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南归点点头,转身去屏风后面洗脸去了。
穆庭蕴和南归偶尔闲聊几句,半盏茶的功夫,南归就已经收拾好了全部,带着一个布包就出门了,虽然怂……但想着是拿来装书的,也都值了。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苏轼《和董传留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