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从陆俞川口中,钟意多少知道了一点许淮生近年来的生活状况。
他辞了银行的工作,家里人逼他跟顾唯结婚,他赌气离家出走很长时间没回过国内,在外面四处旅游散心。
参加过志愿者的工作,也去过贫困山区当过支教教师。曾在一次参与救人当中,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现在所经历的人生阅历,远远超过了钟意对这个世界认知的限度。
钟意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优秀,是个在生活上值得人钦佩的对象,仅此而已。
她在安树面前,从不隐瞒许淮生的事情,即使陆俞川是有意将许淮生的事情透漏给她,她也毫无保留地同说玩笑话一样,说给安树听。
但也只有那么一次,笑笑她很就忘记了陆俞川和她说的那些话,忘记了原来年少时她也曾深爱过一个人。
六月末,小城的夏季变得逐渐闷热起来,聒噪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刮过来的夏风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比往年更加浓烈。
到了月底,工作稍微轻松了一点,她几乎有大把大把的悠闲时光,坐在办公室里蹭着空调耗着时间。
这么热的天,广告部和宣传部的几个同事,还要外出做市场调查,应对调整接下来几个月的市场销售。回来时,几个人热的汗流浃背,西装裤和衬衫能全都卷到大腿上面和手肘上面,霸占着空调出风口坚决不走了。
新招来的前台小姐姐热情地,忙前忙后帮那几个跑市场回来的男同事递水递毛巾,人美说话又甜,不出几天就赢得了大批男同事们的夸赞和喜爱,一个个怜花惜玉爱惜的不得了了。只要没事就爱往前台跑,拦都拦不住。原本是前台负责的本职工作,那些技术宅男主动地将其包揽下来,根本不让人家碰。
程蓝有几次路过那里,看到前台被围得水泄不通,习惯了几次就直接无视那群人的存在,在怒气冲冲地走进欧阳办公室,最后生气又无奈地摔门而出。
跟欧阳反应了几次,欧阳的态度一直不明确,回答的也是模棱两可,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钟意对此事多少有点了解,想当初她刚进Deepsea工作,每个部门的同事都还没混个脸熟呢,就先眼熟了。才短短一天不到,她不用跑部门就已经眼熟了不少部门的同事,名字都还没记熟,中午就有人约她一起去吃饭。
同时,她又暗自担心,这个月的第十五位前台,能不能坚持到七月份到来。
毕竟前十四位前台小姐姐,没有一个坚持到一个星期,纷纷辞职不做这份工作了。
大热天刚跑完市场的同事还没恢复精神,欧阳又丧心病狂地下达新的工作指派给他们。一群人面如死灰,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甚至有的直接装中暑,希望能逃过一劫。
本次的外出任务,钟意也没能辛免于难。
程蓝通知她带上摄像机和器材,到楼下集合。钟意还处于一脸懵逼状态,甚至没搞清楚状况,就往自己手里塞了一把枪,无缘无故地推上战场杀敌。
说是集合,加上她,笼统也就五个人,三男两女——欧阳、小刘、大头,程蓝和她。
见人到齐了,欧阳拉开身后的面包车车门,说了句“上车”,四人服从指令地钻进车厢内,各自沉默一言不发。
在阳光下暴晒了几个小时的面包车,车厢内别提有多闷热了,车窗全部打开,外面的凉风还是吹不散车内的闷热,反而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更加热了。
大头抹了把脸上流淌下来的汗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重的呼吸,对前排的欧阳商量道:“老大,咱们能商量个事呗!能不能把空调打开,都快热死了。”
坐在副驾驶的欧阳,西装裤卷到了大腿根部,脸上的热汗不断地往外冒,浸湿了前胸襟的衬衫,“就你话多,心静自然凉懂不懂!多想想你银行卡的余额,就不热了。”他转头对开车的师傅道:“师傅,空调不开任谁都扛不住啊。”
师傅专心致志地开车,闻言,特淡定地说:“空调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你们在坚持坚持,反正离目的地也不远。”
欧阳“……”我付了钱你竟然给我整一辆破车,黑心,黑车!黑秃顶!
欧阳:“师傅你怎么不早说!”
师傅:“你们也不是没问。”
众人“……”
Deepsea除了专做海洋杂志,也会做一些公益活动,比如帮助留守儿童解决他们上学困难问题;资助一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让他们不要放弃学习。早在钟意加入这个团队之前,Deepsea就已经在做各种公益,他们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公益网站,Deepsea的粉丝有一小半是来自关注这个公益网站的。
车子渐渐上了高速,车窗不得不全部关起来,这下更是闷热的不行,简直跟保持恒温的电饭锅似的。钟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试图通过欧阳说的方法,使自己心静下来,自然凉。
有一位自称是xx山区的支教教师在网站上投稿,说他们六年级的孩子即将毕业,因为学校设施并不完善,连统一的校服都没有。孩子们想穿一次校服,拍几张小学毕业照。他也试图联系一些摄影师,但都因地方太过偏僻,不愿意过来。
欧阳联系上那位老师后,表示他们愿意赶往过去拍毕业照,顺带在带一些书本送给孩子们。老师在电话里说了声谢谢,欧阳明显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放松。
到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早就热的大汗淋漓的几个人,一股脑地冲进超市内,对着空调出风口吹了会风,等身上的汗全都干了,这才跑去买水解渴降温。
钟意在停车区内转了一圈,也问了一圈司机,都没有一个去山区的车,而且也不识路。更多的是一听地方偏僻的很,价钱还没谈,直接摇头拒绝。
程蓝递给钟意一瓶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苏打水,“问了也是瞎忙活,这么远,又偏僻,哪有司机愿意载咱们过去。而且加上人和器材,小型汽车汽车根本坐不下。”
“我就想碰碰运气,估计还没到地方,先热死在了车上。”钟意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
“心静自然凉!走吧,还有好长一段煎熬的路等着咱们呢。”
上了车,欧阳每人分发一个塑料小扇子,车窗一合上,每个人拼了命地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手腕发酸也忍着。
下午两点半左右到了目的地,一下车,钟意双腿发虚,扶着车门站着,看着离他们不远处一群半大孩子,腼腆内向地整齐地站在原地不动。
应该是这里的老师有提前告诉他们,待会会有人过来给他们拍毕业照,要听话礼貌地站好,不能乱跑,不然会吓到他们。
学校建立在山上,几间瓦房成了他们学习的地方,外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应该是操场和孩子们下课玩耍的地方,地面上简约地画出跑步的跑道,和两架有些破旧的篮球架。
缓了一会,钟意发现,那群孩子还用着圆溜溜黑漆漆纯真的眼神盯着他们这群陌生人看,她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相机。
大致是告诉他们,她是来帮他们拍毕业照的。
孩子们小声地欢呼着,钟意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带着欢呼雀跃不已的笑容。
“你好,我是这里的老师,我姓许。欢迎你们的到来。”钟意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一眼看到了背对着她,和欧阳交谈的老师。
背影很是熟悉,她不敢继续猜想下去,直至欧阳与许老师交谈完毕,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口罩,露出的一双如星辰般的双眼,轻轻地从她脸庞上一扫而过。
许淮生?难道他一直在这里当老师,网站投稿人,也是他。钟意有些意外,意外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他,该说是缘分还是孽缘呢。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消瘦了,套在宽松T恤下的他,怎么看都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也难怪,在这种艰苦的生活条件下,营养跟不上肯定会瘦。
他走向早已蠢蠢欲动的孩子们面前,孩子们似乎格外地喜欢他,见他走来,嘴里不停地叫着“许老师”。他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那群孩子整齐划一地朝钟意他们鞠了一躬,嘴里大喊着:“哥哥姐姐,欢迎你们!”
小刘和大头开始忙着搬运物资,见有礼物,孩子们纷纷跑上来帮忙,笑容几乎溢出眼角来。
换上了新校服的六年级小学生,开心极了。摆好列队,许淮生作为他们的老师,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摘掉口罩微笑着面对镜头。
拍完后,许淮生又将口罩戴上。听一个小男孩告诉她,许老师生病了,怕传染给他们,所以一直戴着口罩,连上课也是。
分手时的决裂历历在目,钟意不动声色地收敛起心思,他们早已没了关系,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已经是个陌生人,自己又跑去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一点也不合乎情理。
程蓝凑到钟意身边,帮她收起三脚架,忍不住八卦了几句:“听说这位老师曾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宁愿放弃好的生活,跑来山区里当老师,这人一般是看破了某些事。”
“是吗。”钟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刚刚拍摄的照片。
“喂——过来吃西瓜,休息一会。”不远处,有人对她们大声喊着。
“叫我们过去呢,那些照片待会在处理。太阳这么大,你就不怕中暑了。”程蓝放好三脚架,拉着钟意走向树荫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