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钟意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间,与此同时,隔壁紧闭着的房门被打开,安树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来,眼里写满了疲倦,像是一夜没休息好。
他们相视一笑,彼此问候一声“早上好。”
去前台办理退房手续,中途钟意接了一通电话,许淮生打来的。她下意识地望了眼站在身侧的安树,又很快垂下头,低声对着手机说:“我知道了,我在酒店等你。”
挂了电话,她抬起头刚好对上安树投来的目光,钟意突然有点心虚,眼睛闪躲了一下他投来的视线,说:“我有点饿了,先吃点早餐在走吧。”
安树微眯起双眼,狐疑地目光上下将她打量了一会,半晌,似妥协的语气说:“咖啡厅?还是顶楼的餐厅。”
“咖啡厅。”钟意暗舒了口气,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服务员端上来咖啡,钟意礼貌性地回了句谢谢,小口地啜饮了一口,浓烈的咖啡香在口中蔓延开,一下子刺激到了她的味蕾。
安树慵懒地坐在藤编织的椅子上,身后垫了个靠背,一副从容淡然地姿态翻看着手中的报纸,看的津津有味。
钟意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偷偷望着报纸后面的安树,心想:心思这么老成真的好吗?会不会不利于青春期的心理成长。二十岁后心理年龄会不会是六十岁的老爷爷?万一被抓去做实验怎么办?太可怕了,真不敢想象!
“摄影师的癖好都像你这样吗?喜欢偷窥别人。”声音不咸不淡地在她头顶响起,钟意心虚地别过头,像是做错事当场被抓了包面临着惩罚的小学生。一紧张,突然被还未咽下去的三明治给噎到,正一个劲的又是捶胸口又是拼命做下咽的动作。
造成此悲剧事情发生的某人淡然地翻开另一页报纸,全程从容自若地看着钟意狼狈退场。
“那得看被偷窥的对象是谁了。”钟意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为了能拍出一张具有灵魂的照片,摄影师常常蹲守在摄像机前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值得他们付出时间和心血的,必然是这个世上最美的生物。”
安树目光微停顿了一下,像是沉思,报纸右侧一面上篇幅过大的娱乐报道,噱头十足的标题和超清*的配图,正是钟意他们团队和薛瞳等人的留影纪念照。
安树目光微移,放到钟意身侧的空椅上搁置的一部相机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认出了钟意一直随身携带的相机,那是多年以前他送给她圣诞节的礼物。
“安树。”
安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合上手中的报纸,折起放在左手边,端起咖啡细细地品尝着。眉目低敛,精致的五官搭配优雅的动作,法国人的绅士与浪漫在他身上展现出来。
钟意拿着相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她知道安树向来不喜欢在镜头前摆出各种表情或是姿势,他唯一拍摄最多的照片,还是证件照。所以,她只有先说服他,让他乖乖配合:“我记得我们曾经有一张合照,还是圣诞节拍的,你还保留着吗?”
安树放下咖啡,闻言,微抬起眼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笑的灿烂无比的女生。压了压唇角微浮起的笑意,用十分散漫的口吻说:“噢,你说那张‘丑不拉几’的照片,搬家的时候不知道跑哪去了。”
“丢了?”钟意反复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跟小屁孩一般见识,明明拍的美得很,虽然技术上还不是很成熟,但最起码人是真的漂亮,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连自己也不放过。
“没关系,重新现拍一张也行啊。把之前缺失的补上,这样就完整了。”说着,钟意举着相机离开座位,拉过一旁的椅子在他身旁坐下,不顾安树如何反抗,镜头对准他们后,钟意快速按下快门键。
“咔嚓”,随着快门声响起,时光倒回了2002年12月25号,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照片洗出来后,他如获珍宝地将照片锁进了抽屉里,偶尔会拿出来看上一眼,一直锁到全家搬离小城,他什么都没带走,只带了那张两人唯一的合照。
六点整,许淮生准时地出现在咖啡厅入口,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钟意的身影。
最先看到他的人是安树,他转回头,望了眼一脸认真地摆弄着相机的钟意,突然就明白了钟意的用意。其实只要她直接告诉他,许淮生要来这里,何须瞒着他。他并没有理由不欢迎或是生气。
生气是有点,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会打起来。而且,他和他的交集本就浅,浅到几乎是知道有对方这号人,但从未见过面。
许淮生似乎寻到了钟意的身影,他单肩挎着旅游包,不疾不徐地走向钟意面前,脸上温和的笑容,也随即绽放开:“钟意。”
钟意抬起头,短暂地怔愣了一秒钟,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她站起身,拥抱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的许淮生,高兴到差点手舞足蹈起来,“你说你来巴厘岛,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即使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即使发生过无声的“冷战”,即使彼此之间有太多的问题磨合不来,但他们还是彼此深爱着对方。因为爱,所以能踏碎重重枷锁的桎梏,义无反顾地来到对方身边。
安树改签了飞往A市的飞机,选择了独自去纽约,他说: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回国后的第一天,钟意提前早到公司,做最后的交接任务。虽然比她先回来的同事,已经处理好了一切问题,但作为本次的摄影师,她有义务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完成的最好。
主编听说了她在巴厘岛发生的意外状况,又一次发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你这刚回国,就回公司帮忙,怎么不多在家休息几天,精神好了干活才不会含糊。”
“在那边已经休息的够好了,都快养出一身臭毛病了。在不工作,我得年假估计也都要泡汤了。”钟意不停地滑动着鼠标滚轮,快速浏览着巴厘岛拍摄的照片。
主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都有你一半的责任心,我也不用这么操劳了。放心吧,你的年假少不了的。”
在钟母多次打电话催促她回家下,一直忙到年初三,钟意才算真正地放了一个月的年假。说是一个月,但春节一过,杂志社一有什么工作,还是得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哭着也要坚持完成它。
…………
一大早手机就响个不停,钟意昨晚睡得晚,同组的同事有张图修毁了,又是原图,只有一张,实在没法子了打电话语气求人似的拜托她一定得帮帮忙,钟意一向好说话,便应了下来。结果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把毁了的图给修回来。把图发给同事的邮箱,对方似乎也没睡,第一时间回了“谢谢”,等她休完假回来一定要请她吃饭,这可是救命之恩啊,不能不报。
刚躺下补个觉不到两个小时,她就被一阵铃声给吵醒。钟意起床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抓起手机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对着手机就是咆哮:“我欠你钱了?不买保险不接受推销!没事也别给我打电话,难道不知道对于晚睡的人小命最重要吗!”吼完,钟意摁断电话。胸口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她想,她早晚死于过度熬夜。
半倚在车身前的陆俞川,长腿交叠,单手拿掉脸上带着的墨镜,一脸懵逼地看着莫名被挂断的电话,又侧头望了望车窗内映照着自己帅气逼人的脸庞,怎么看都和卖保险推销的人一点都不沾边好吧!
公寓楼前进进出出不少人,这里大多居住着年轻人,从陆俞川身旁路过的姑娘,没有一个不侧头盯着他看许久,就算有男朋友的也不例外,各种想着法子上来搭讪这位难得一见的帅哥。
陆俞川倒也配合,静静地倚在车身前,对来往的姑娘投一记飞眼,就是冲人家弯唇一笑,惹得那些姑娘们一个个春心荡漾。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陆俞川也想继续逗逗这些小姑娘,悲催的是,他今天的首要任务要是完成不了,回去阮雨禾指不定怎么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过了一会,陆俞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钟意的起床气该消下去了,拿起手机再次拨了过去。
这下他学聪明了,电话接通后先发制人:“是我!赶紧收拾好行李下来,回家听懂了没。”
又睡了一个半小时,钟意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接电话。这次的情绪到比刚刚缓和许多了,一听电话里的声音耳熟极了,搜罗了记忆库中所认识的人,大脑拐了好几个弯总算想起昨天钟母和她说的话,以及电话里大老远从小城开车来A市接她回家的陆俞川。
行李昨天她就已经收拾好了,只有一个箱子。她拉开房间的窗帘,昏暗的房间一下子被窗外的阳光给填满,她眯着眼,嗓音喑哑:“你怎么不上来?又不是不知道门牌号,难道是站着耍酷。你可真是够了陆俞川。”
“是谁不辞万里来接你回家的,你睡到现在才起床,不说点好听的话算了,竟然还敢指责我!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陆俞川捂着胸口,一脸受伤。
钟意一脸郁闷,撇了撇嘴:“是,我错了哥。你长这么帅,就别和我刚起床的人一般见识了呗。”
“限你二十分钟后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原谅你的任性。”陆俞川立马恢复了活力,喜滋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