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结束后,钟意拿着写了大半的检讨书去找辛芮,美名其曰交流一下写作经验,实则是因为她毫无思绪可言,卡了半节课也拼凑不出余下的一千多字,决定抄写她那一份。
初中时两人犯点错被罚写检讨书,都是相互抄写,内容重复率虽然高达百分之七十,班主任也永远都只是轻轻一瞥,通过率百分之百。
她们也乐死不疲,甚至也会拿曾经写过的糊弄一下交上去,后知道班主任都不会多看一眼时,为了凑字数也会大量引用名人名言,只要态度够诚恳就行了。
但通常情况下,糊弄手法只属一次性有效,第二次使用被发现后,五千字检讨书直接升华到八千字。钟意欲哭无泪,逼的她宁愿去操场跑上八千米,也不愿累到手腕发酸绞尽脑汁还是写不出来。
谁让她只长了一个脑袋,左右脑全都用来开发了理科,别说家庭优良的文学传统,光是文艺细胞在她身上都发挥不出来,她也只能含泪认了。
辛芮一本正经地胡说安慰她,说她虽然无法成为像奥黛丽赫本那样的女人,但可以向着居里夫人那样杰出的科学家迈进,虽然前路漫漫,至少心怀伟大的理想。
钟意一脸生无可恋:那我还是边跑步边想着怎么写检讨书吧。而且你说的这两个人也根本不是一个年代的。
…………
两人躲在花坛后面,吭哧吭哧地埋头互抄着双方写了大半的检讨书,弥补上之前的空缺,五千字检讨书也算告一段落。
钟意放下笔,左手揉着右手腕,微低敛下眼帘看着写好的检讨书,确认没有任何错别字或断句,舒了口气。
辛芮笑着说她白白浪费了许淮生这个有限资源利用,跑来和她对抄什么检讨书,说出去多煞风景。
钟意白了她一眼,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和她争论逻辑问题,通常情况下她都不敌辛芮的逆向思维,吃亏的多半是她。
“你知道老张头训斥我的时候怎么把你代进去的吗?”钟意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怎么说的?”辛芮收起自己的检讨书,又默默看了几眼,一想起任然那杀人的眼神,背上冷汗直冒。
“不良学生!”钟意将班主任训斥她的原话,悉数说给辛芮听,末了又加上一句,一锤定音:“你看,咱俩关系这么好,整天厮混在一起不分你我,老张头口中的那个‘不良学生’,不就是你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毫不掩饰喜怒哀乐的姑娘,一触就会炸毛,此刻却淡定地跟个没事人一样。闻言,辛芮也只是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是对钟意的班主任对她做出的并不良好的评价。
钟意盯着她看了数秒,在心里默默喊着:一秒,两秒,三秒……
“放屁!”在她喊到第十秒,辛芮再也不淡定了,“腾”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身,脸色阴晴难辨:“本姑娘根正苗红爱党爱国遵纪守法三好学生一个,竟然说我是不良学生!太气人了!”
“消消气,消消气。”钟意一看她这架势,明显是不把心里那股子气发出来却不罢休,伸手拉着她的手臂,柔声劝诫:“老张头的视力不戴眼镜跟盲人没什么两样,你这个根正苗红三好进步有为青少女,何必跟残障人士计较。消消气,来,深呼吸,对。”
“我就是看不惯别人说我什么不良学生,我哪点不像个好学生了,哪里不像!”
“啧啧,我当是谁呢?火气这么大,难不成吃炮药了?”乔遇勾了勾唇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从花坛后方走出来,眼角带着些许困倦,瞥了还在气头上的辛芮一眼,声线慵懒:“啧,原来是你啊。还真是扰人清梦,哪有半点好学生的样子。”
钟意心下一沉,拉着辛芮手臂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抽回。完了完了,乔遇这火上浇油浇的可真不是时候,就不能等她心情平复了在说……
“辛芮……”钟意抬起无辜的小眼神看着怒火中烧的辛芮,很不厚道地往一边挪了挪,心里忐忑不安。
“乔遇——!”辛芮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眸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瞪着一脸困倦的乔遇。
乔遇伸手抓了抓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偏头看向钟意,打了个呵欠,抬了抬下巴指向辛芮:“她这是怎么了?”
“暴走中。”钟意深刻怀疑乔遇是不是从火星来的,刚把人刺激完,转眼就忘了?这么明显还用问她,脑子飞外太空还没回来?!
“哦——”乔遇微眯起双眼,故意拖长尾音,一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插兜,忽而笑了一下,看向暴走状态的辛芮,不怕死的说:“辛芮同学,你这个样子真像动物园里的生气的母猩猩。”
钟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她可以用人格担保,乔遇话音里没有半句嘲讽的意味,可就字面上的意思来说,玩笑的确开的太大了。
何况辛芮本就处于暴走状态。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钟意从长椅上站起身,拿着自己的检讨书离开花坛,临走时又回头望了乔遇一眼,眼神似在说“好自为之”。
她先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把五千字检讨书平整地放在班主任办公桌上,班主任彼时不在办公室内,她也免了听班主任个人演讲,放下检讨书直接走人。
上午课程有些紧凑,几门课都挤在一起上,留下的作业都能堆成小山丘,偏偏生物课代表又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下午第三节课模拟考。
一时之间教室里唉声叹气连连,发发牢骚后很快进入战斗状态,各自埋头写着几门科目留下的作业,教室内刹那间静得只有笔尖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钟意颓废地将刚写完的物理作业随手放在书堆上,额头直直地贴在课桌上,左手边还放着几门未做完的作业,下午还有场生物模拟考,想到这,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钟意单手揉着太阳穴,另一手拿起作业本翻开,翻了几页停下来,抬起头瞄了一眼,又继续翻。
许淮生侧头看向她,视线从她透顶越过落在她正翻页的手上,轻声提醒道:“可以了。”
钟意停下翻页的手,把作业本拿到自己面前,右手捏着笔杆在指间转了一圈,瞄了眼他正在做的数学作业,问:“就剩下它了,其余的你都做完了?”
“嗯,你还差哪些?”许淮生头也不抬地问道。
钟意扭过头,翻了翻堆在一起的作业本,说:“化学、英语、数学。”
“下午交上去也没关系,生物考试……”
“我能应对,只要不是数学模拟考就行了。”她数学偏科一向挺严重的,成绩也经常处于迷一样的水平线,导致她提起数学都一阵头疼。
许淮生微抿了抿唇角,压下浮起的笑意,轻咳了一声道:“看来还是得抽空给你补习一下数学,总不能一直逃避着。”
钟意刚想说哪有逃避,只不过是老是死在数学上都没信心了,一抬头,就对上许淮生投来的目光,眼角晕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那样的温和,缱绻。
心跳漏了半拍,她一时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大脑迟钝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钟意垂下眼眸,看着作业本上写出一半的公式,默然地点点头。
辛芮说她什么都好,就是拒绝不了许淮生给的各种好,帮她补习也好,帮她做笔记也罢,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总能让她高兴到几天。她又搞不懂,她是如何暗恋到现在不说出口。
钟意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是一场耐力持久战,过程或许并不那么重要,可结局永远都无法预料。
就像现在,两人称得上朋友的关系,却又各自保持着距离。
“其实数学我还好,及格不成问题,是我把问题想大化了。”钟意弯唇笑笑,继而动笔将作业本上余下几道题做出来。
“只是及格?”许淮生蹙了蹙眉,似乎对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声音偏低,像是刻意压着声线似的。
钟意“嗯”了声,握着笔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用词不当,偷偷扫了许淮生一眼,小心谨慎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再三斟酌换了方式说:“当然也不是只追求及格,名次也很重要。”
三中重理轻文,想要从一群理科生中脱颖而出,自要付出与常人还要艰巨的努力,才能使得站稳脚跟,不受人排挤遭受冷眼。
班主任常常说,高一二年是打好基础的最好时间段,到了高三,基础打的好也就能顺利考上一所好大学,基础没打好在怎么努力都是白费。
钟意想自己不就属于打不打基础都一样,进入高三后成绩一直飘忽不定,说好也不坏,说坏也不差,就连许淮生都拿她的成绩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用自己的时间帮她各科目补补习,均衡一下。
下午的生物模拟考正常进行,考试期间钟意自我感觉发挥不错,中间也没掉链子,一直顺利到考试结束交了卷,她整个人都感觉到格外地精神气爽,没有任何压力。
课间操休息时,许晴把她从书堆里拉出来,去操场看班里的男同学打篮球,钟意本来没多大兴趣,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许晴两眼放光,跟她介绍着都有谁,说道“许淮生”的名字后,整个人秒变小迷妹,双眼散发出来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连钟意差点都被她给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