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钟意揉着头发的手的动作僵硬地停顿在半空中,安树黑沉着脸,坐在离她稍远的餐桌前一声不吭地吃着饭,椅子歪斜,却也影响不到他正襟危坐。
钟意不知是哪个话题触碰到了他的敏感区,让他瞬间拉下脸,并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明显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现在很生气。
虽然钟意目前还找不到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钟意一脸懵逼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安树,悬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收回,低下头,目光审视着自己碗里吃了一半的咖喱饭,怀疑问题是不是出现在了咖喱饭上的环节。
没等她弄个明白,坐在对面的安树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夹着一股情绪,深邃而幽深的双眼凝视着她:“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钟意。”
“……”钟意更懵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澄净的双眸里,含着真挚的笑意说:“我可喜欢安树了,是你多想了吧。”
安树“哦”了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点,敛下眼帘,声音中夹着的情绪依旧很低。不知道是“哦”他多想了,还是“哦”钟意那句“喜欢他。”
钟意无声地凝望着他,试着从他缓和的神色中读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却发现她愈加看不透了安树。
总之,钟意愈发猜不出安树心中所想,他就像开始有了小秘密,是个连她都不能知道,隐藏起来的秘密。
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压抑。
饭后,钟意主动承包洗碗的工作,为的是能让她自责的内心上得到一点点慰藉,以免总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安树什么似的。
安树什么也没说,把碗筷端进厨房往流离台上一放,直接走出厨房,径直走向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机,手握遥控器开始不停换台。
钟意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从客厅传来的声音,话语简短:“围裙系上,洗碗水容易溅到身上。”
钟意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望了眼客厅的方向,因前方视线阻碍太大,看不到整个客厅的全貌,只听到穿过客厅传来的电视机嘈杂声,她一定是产生幻听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认为安树其实根本没有生她的气。
刷碗工作结束后,钟意关了厨房的灯走出来,路过客厅时钟意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最后暗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安树坐着的位置,紧挨着他坐下,目光落在正播放着某电视剧频道上,却是一个画面也看不进去,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僵硬的氛围,钟意用尽了她毕生语言,话题竟比她还要尴尬:“这个剧我看过了,男主的妈妈才是真正的凶手,不仅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还设计陷害自己的儿媳和儿子……”
果不其然,安树的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到了她的脸上,依旧沉默着。
钟意似乎感受到了正有股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看,话题戛然而止,心里却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这分明是加重了两人和解的进度。
过了一会,钟意感觉到那股视线从她身上离开,取而代之的是安树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钟意,我在看新闻。”
新……闻?!
钟意僵硬地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地聚焦在电视屏幕上,夜间专场新闻正播放着“XX市今天四点多在高架桥上发生了一则车祸……”,画面一转,本台记者正进行着现场报道。
她刚刚太心虚了,没看清电视上放着的什么频道,直接扫了一眼就随口捏了话题,听起来虽然尴尬,但被他一拆穿,尴尬演变成了羞愧到无地自容。
“啊哈哈,是吗。”钟意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再也坐不下去了,灰溜溜地跑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
安树看着钟意离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一扫之间的阴霾。
过了会,门外传来不疾不徐地敲门声,钟意还未从突兀响起的敲门声中醒过神,愣了几秒,放下手机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外站着安树,看到她,扬起手中的手表,手表面对着她,声音温和了许多,“你不是要去看流星吗,快到八点半了。还……去不去了?”
半晌,钟意从震惊中醒过神,愣愣地点了一下头,“去。”
…………
临出发前,钟意又上网搜索了一下观看流星的最佳地点,毕竟没经验,又怕错过好不容易碰上一回的流星。
搜索答案看得她眼花缭乱,钟意用了排除法,把距离她家位置远的观看流星地点筛选掉,只留下距离她家不远的地点,最后目标锁定在了——海边。
带上相机和望远镜,钟意和安树出了门。
路上,钟意总想不通她和安树和解的过程竟然这样自然而然?
若是放到她正是意气风发,吃不得半点亏的那个时代,估计早就和安树上升到了动手打起来的层面,然后在冷战个几天,谁也不肯主动低头认错,等气都消得差不多了,事情也就顺其自然地翻篇了。
“安树……你什么时候能改掉动不动就生气的臭毛病,我的小心脏可不是每次都能经得住折腾的”
“等你不在拿我开玩笑的时候。”安树若有所思了一会,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钟意,对她根本不报有她能改过自新的希望,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我有吗?”钟意认真反思一下自己。
“有!”
“没事,反正你也习惯了。在拿你开一辈子的玩笑不也就那样,又不会掉块肉。”钟意轻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和安树之间的距离,一转身面朝向他,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键。
安树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听到“咔嚓”一声,笑容凝结在脸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几步远的钟意,“……”
“等我以后出名了,你可是第一个是我拍摄的模特,多么无上高贵的待遇,你又不吃亏。”钟意嬉皮笑脸地看着逐渐拉进两人之间距离的安树,又有些苦恼:“还有一个条件,下次我在拍你时,记得要笑,事后也不许露出不高兴的脸色!没有表情也不行!”
“来吧,作为一个首次成为我的模特的你,这个照片就送给你,留做纪念。”钟意笑着伸出手,手中却空空如也。
安树不知怎么地,竟鬼使神差伸出手,配合着她。
接着,他伸出去的手被钟意反握住,手心中传达来的温热,一下子顺着血管全都涌上了耳朵上。
安树低下头,心跳得极快,目光状似不经意从钟意柔美的侧脸上扫视一眼,而后视线落在脚下的地砖上,看得专心致志,心底却似有个某样东西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一直到达海边,钟意才松开握着安树的手,四周环绕了一圈,两人脚步一深一浅地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往靠近海岸边的礁石走去。
大概是在同一时间段,全城人都在新闻上看到了有关今晚流星的报道,于是乎携家带口驱车或是走路聚集在了海边,将沙滩围了个水泄不通,就为看一眼传说中的流星。
沙滩上没了合适的落脚点,都被群众占满了,人挤人,比过跨年夜时人还要多一倍不止。无奈钟意只能祈祷着还给她留一块礁石作为落脚点,在不被海风吹进海里喂鱼的情况下,她无比希望这块礁石能十分保证生命安全。
钟意举着手机,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亮光勉强能让她看清楚脚下的路,不会被凸出来的石头绊倒,同时也不忘回身留心安树,提醒他小心着脚下。
话音刚落,钟意脚下就被绊了一下,安树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钟意的手臂,钟意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有安树扶着。
“你还是留心一下自己脚下吧。”安树抽回手,叹了口气。
钟意脸颊一阵通红,幸而这里的光线暗淡,能巧妙地掩盖她因窘迫而红了的脸,嘴上不肯认输说:“失误,失误!”
越往沙滩上聚集在一起群众的相反方向行走,人就越少,一直到他们走到礁石旁,除了他们之外几乎看不到半点人影。
安树也乐得清静,看向钟意的眼神都在不自觉地向她透漏着,她终于做对了一件极其正确事,没有失误!
钟意仰着头,用肉眼可见的程度看着头顶幽深的夜空,天边悬挂着几颗稀疏的繁星,就是没有流星划过天际的影子……
仰了一会,脖子有点酸,钟意低下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八点半早就过了十几分钟,不仅在心里嗤之以鼻,新闻说得话果然不能相信。
打着天文学家的旗号诚欺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仅可气还可恨!
因为不确定流星会什么时候登陆地球,钟意便坐在礁石上,面朝一望无际的大海,“享受”着凛冬里的海风生疼的从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如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皮肤带来的痛楚,气定心闲地和身边的安树闲聊着。因为好不容易来一趟,钟意又不想过早的回去。
在和安树打发流星登陆地球时间的无聊过程中,钟意几乎每隔一分钟就会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有没有流星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