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演技
陆雪渊没有回答,胸口还在一起一伏,面色却跟死人一样,毫无生气。
胡眉轻哼一声,扭头瞥向姜婳:“我干正事不喜欢有人盯着。”
姜婳嗤笑:“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胡眉不耐烦地对她作出一个送客的手势,姜婳不怀好意道:“祝你们玩得开心。”
语毕,她红裙一荡,整个人消失在奢侈的暗室里。
胡眉缓缓呼出一口气,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从迷离逐渐变得清明。床头的陆雪渊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胡眉努努嘴,心道:“完了完了完了。”
他两步并三步上前,一把扯来被子就给陆雪渊盖上,甚至把他的头都蒙在里面,也不怕陆雪渊憋死。
这里没有别的换洗衣服,胡眉正愁,床底下忽然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一道雪光蓦地从中闪出,白衣人如一只灵巧的鸟落在床边,手一抬,一柄半透明的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上!
“哎——等等!”胡眉伸手就去拦白衣人,白衣人却冷着脸,长剑一挑,床上半裸的人撞进他的眼睛!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幕,如果有人在场,只怕会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没错,床上床下,有两个陆雪渊!
床上陆雪渊还在昏迷,衣衫凌乱,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这场景太真实,持剑的陆雪渊嘴角一抽,长眉紧蹙,二话不说挥动沉霜朝半裸的陆雪渊斩去!
“嗤——”一声,床上人断为两截,挑起漫天枯草——幻术被灭,蜷在床上的陆雪渊分明是个假的稻草人!
“啊呸呸呸!”胡眉龇牙咧嘴地吐出嘴里的草屑,却正好对上陆雪渊杀人似的目光。
“哎哎小雪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演戏!”胡眉一边叫唤,一边朝后急退,然而陆雪渊却不依不饶地逼过去,面容冷冽有点儿扭曲,从喉咙里挤出一丝低吼:“……演戏?!”
他方才一直隐匿在床下机关中,听够了胡眉的胡言浪语,差点忍不住就杀出来!后来他还听到了自己痛苦的哼声以及某种奇怪的水声,当时他没反应过来,现在瞧到胡眉嘴里的草,还有什么不明白?!
胡眉一边后退一边嬉皮笑脸道:“啧啧,我亲的又不是你,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嘛?”
陆雪渊向来沉默寡言,论耍嘴皮子压根不是胡眉对手,因此他也不反驳,干脆用武力解决问题——沉霜点地,以剑尖为中心,白玉地面上转瞬凝结起一层寒霜,冰冻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胡眉“哎哟”了一声,双脚就被钉在原地成了一坨冰柱。
“这不是工作需要嘛!”胡眉见陆雪渊动怒,居然没有反抗,任由那玄冰从下往上一直冻到他的腰部。金色华服根本压不住此刻的寒意,胡眉打个哆嗦,笑道:“小雪,你脸红什么?”
陆雪渊更羞恼,不仅脸红连眼睛都有点红,随即他手腕一翻,“蹭——”一声,长剑架上胡眉脖子,剑刃反射出冷冷的光,只要再进一寸就能轻易割断胡眉的喉咙。
暗室里,两人形成奇异的对峙。持剑的白衣青年明明占尽优势,却面色古怪,被冻住的那位处于不利的形势,却满面春风。
“你!”陆雪渊顿了顿道,“……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啧——小雪,我这也是灵活变通,”胡眉弯起狐狸眼,笑得好不狡黠,“之前的剧本子有问题,你没发现么?”
陆雪渊不说话,长剑依旧气势汹汹地紧贴胡眉的脖颈。
“唔——听我解释嘛,”胡眉被冻住的双手一挣,冰渣窸窸窣窣往下掉,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才悠悠道,“姜婳如今成不了气候,她身上早被我做了手脚,走哪儿都逃不出我们的掌心。如今我的角色是卧底,自然得尽量取得她的信任,毕竟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妖界那么多叛徒,万一大战的时候给我们背后捅刀,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雪渊将长剑挪开一丁点,冷哼道:“可你之前说你会杀死我!而不是——”
“啧?不是什么?”胡眉还敢朝他挤眉弄眼,贱兮兮的。
“……!”沉霜立马挪回去,寒气化作白雾幽幽而上。
“哎哎,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小雪,我才辛辛苦苦演这么一出大戏,你不仅不表扬我,还拿剑威胁我……啧,我这颗狐狸心哟,拨凉波凉的。”
陆雪渊手一抖:“……别废话!”
“我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戏弄你,”胡眉突然一本正经道,“如果你假死,一旦被发现踪迹,这一计便立即会被识破……但若只是被我囚禁,就算你暗中行事被发觉,也很可能是你逃出来的缘故。姜婳事到如今都不肯全盘信任我,我只好将戏本子编的真一点,这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可你!”把那个假人搞成那般衣不蔽体不知羞耻的模样,还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胡眉自然看得出陆雪渊的想法,嘻嘻笑道:“都是演戏,当不得真的——你可以放下剑嘛?”
陆雪渊无声地吐出一口郁气,手腕往后一折,沉霜入鞘。
然后他看也不看胡眉一眼,负剑朝暗室外走去,雪白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胡眉视线里。
等确定小雪离开密室,胡眉才颤了颤——卧槽,真冷啊!
不过他想得很开——想要一亲芳泽,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胡眉腰以下仍旧被包裹在极寒的冰柱里,两腿都快失去知觉。他却浑不在意地闭上眼睛,伸出舌尖意犹未尽般将嘴唇舔了一圈。
紧接着,胡眉睁开细长的双目,速度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后打开照相机,调成前置摄像头。
“咔擦——”一声,胡眉朝镜头嘚瑟地笑——纪念被小雪殴打的第一次,哈哈哈。
自拍完后他才运出九尾狐妖火,须臾间便将这玄冰解冻。
胡眉理理长发,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表扬自己:“我演技真好啊,简直是天生的演技派!”
“等搞定魔族之事,就让那几个导演给我挑些剧本,我亲自出演过把瘾儿。”胡眉想。
那边一场好戏落幕,这厢,米曜躲在自己房间里颓废一阵后开始苦思冥想各种对策,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推开卧室门走出去。
刚迈出一脚,米曜就忍不住叹口气——真是生个气都生不长久,完蛋了他。
入目处,地板锃亮,一瞧就是刚打扫过,之前乱放的小物件也被楚泽收拾好,家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派明亮。
米曜走到客厅,意外地发现玻璃桌上花瓶里插有一束鲜花,娇嫩欲滴的红玫瑰与满天星相互映衬,简直是随时随地向他告白。
心里最后一点儿气也彻底消散,米曜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来到厨房,掀开锅盖,食物的香气再次将他的心情指数提高十个百分点,一餐后空空的肚子也被填饱,米曜开心地收拾好厨房,背上挎包出了门。
今天他这么一闹,楚泽暂时不会严加监控他。幸好龙引只能报出他的方位,却没法告知楚泽他要去面见什么人。
他那满肚子的疑问尚需解答,楚泽不说那一定是十分严重的事,炼魂之类的鬼话他才不信。米曜给李仁机打个电话,约好半小时后在米越家见。
回家看望米越,楚泽总不会说什么吧。
半小时后,米曜前脚刚进门被米越拉住好一顿询问,李仁机后脚就敲门拜访。米越拉开门,有点诧异:“老李?”
米曜:“爸,我和李叔有事要谈。”说完米曜把李仁机拉去自己的卧室,反正米越一向放心他,从不打探孩子的*,米曜搬椅子给李仁机坐,李仁机受宠若惊地坐下,道:“星君,还有什么事儿?”
他这话问的奇怪,米曜眉毛一跳:“你不妨继续比划。”
李仁机面露疑惑:“……比划?比划什么?”
米曜:“就是之前你没说完的事呀。魂锁到底是什么?”
李仁机迷茫道:“之前我说过什么?魂锁?没听过这东西啊。”
米曜急了,唰地站起来摇李仁机的肩膀:“你三小时前才拼命告诉我的!怎么回事?!”
李仁机被他晃得肥肉乱颤:“……我,”他摇摇头确定道,“星君,莫不是你记忆出了差错?魂锁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都没有听说过啊。”
李仁机莫名其妙的神情不似作假,米曜心狠狠一沉——只怕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
难怪楚泽放心地离去……他什么时候动了李仁机?
楚泽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禁咒剔除了李仁机知道的秘密么?
宛若又一盆凉水浇下,米曜刚攀上云端的心情重新跌落到泥土里。他不死心地又问了李仁机一些问题,李仁机表示楚泽已经坦白,再没有什么瞒着星君你了。闻言,米曜一屁股坐回床上,低头开始按摩自己的太阳穴。
“星君……你怎么了?我有什么说的不对?”李仁机见米曜不太对劲,紧张道。
米曜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我今天和你说的,你千万不要和楚泽提起。”
“好。”李仁机发誓。
米曜想了想,道:“你研究妖界多年,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查看一个人的魂魄?”
李仁机:“探查魂魄?星君要探查楚泽的魂魄?”
米曜:“嗯。”
李仁机苦恼道:“其他人的魂魄好查,想查楚泽的魂魄却很困难。且不说他防备心甚重,不会让旁人近身,单说探魂的法子,我也不知晓。”
米曜盯住他,问:“如果你不知道,掌管死魂入轮回的孟婆会知道么?”
李仁机立马摆手:“这可不行,您答应了楚泽不能下黄泉,那里不是生人呆的地方!”
米曜心道:“秘密都被删除,楚泽的嘱咐倒还记得清楚。”他顿了顿,对李仁机道:“凡事总有例外,你知不知道如何结结界?如果有结界环身,我有办法在黄泉撑很久,楚泽他也绝不会发现的。”
“结界?”李仁机道,“我知道如何做结界,可……没听过结界可以防阴气侵蚀啊?”
米曜的确在诓他——下黄泉有多危险他不知道,他能在幽都撑多久也未知,但只要结界在身,至少能屏蔽一段时间龙引,这样一来楚泽掌握不了他的踪迹,他就能偷偷摸摸地下黄泉,再偷偷摸摸地回来。
至于找个什么理由安抚楚泽,叫他感知不到自己的时候别疑心,还需再琢磨琢磨。
“这你就不知道了,”米曜装模作样地指指自己的书架,“我也是从某秘咒孤本里知道的。”
“这……靠谱么?”
“放心放心,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米曜煞有介事地说。
说到这里,米曜倒想起那本诡异的《太乙星衍论》。上次他误伤楚泽,就是从上面翻到那个禁咒,取心头血给楚泽补元气,好在有星盘傍身,他失去元气还能通过星盘补回来,这才没把他抽干,也没让楚泽觉察到什么端倪。
那本小测子上的字密密麻麻又相当不好认,奇异的是,米曜当时心神俱乱,竟糊里糊涂猜出一些,着实难以解释。
李仁机是一颗三千年高龄的人参精,博览群书学识深厚,不如借此机会问问他这书上记载的都是些什么禁术。
这样想着,米曜道:“对了,三千年前的古文字太难辨识,我这里有一本书,你帮我看看里面都写了什么,可以么?”
李仁机:“当然当然。”
米曜抽出那本薄薄的黑皮小册,递给李仁机。没想到李仁机目光一落在小册子上,眼睛就瞪圆了:“……这这这,星君!这本《太乙星衍论》是你从藏书馆找来的吧!”
米曜:“是啊。怎么?我都不知道这书是谁写的。”
李仁机道:“书名上就写着太乙星君啊。”
米曜:“……太乙星君?我都不记得了,难不成也是我好朋友?”
李仁机狂点头,一拍大腿,用一种似怀念似感慨的语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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