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三娘虽然有决心改善她和克克木的关系,但也只是有决心而已,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过惯了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让她这样一个自小在江湖上长大的女子面对皇宫的勾心斗角,这岂不是为难她。
苏梓觉得铁三娘这种性子直率头脑简单的,放在前世那种宫斗剧里,活不过半集。
从皇宫出去到帝姬府的这段路上,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夏栖皇与皇后同乘一辆马车。
两辆奢华的车子在道路上轧过去,惹的路两旁闪避的行人纷纷注目。
昌云帝姬的消息传得很快,这些人无一不是小声的议论着。
铁三娘这时候把她的想法讲给苏梓听,后者顿了顿,觉得也是那么一个办法。
她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想假扮铁三娘,并不难。
只是,“这样下去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她迟早会救出母亲和弟弟,迟早要回到夏栖皇宫里。
到时候,铁三娘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朝廷里的那些事儿。
昌云帝姬自然知道这么个事,背靠在马车壁上,神色有几分怠倦,“我知道,但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梓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也只能点点头不再言语。
铁三娘恐怕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个新的身份,即便能接受,她在政治权利这些方面也不擅长。
江湖儿女的心思最是简单,爱就是爱恨就是很,眼下让她去笑模笑样的去面对屠了自己全庄的仇人,她做不到。让她一个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人去算计,去拉拢权势,她也做不到。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是铁三娘的错。
她需要时间整顿好自己的心思,需要时间去压下自己对这个不算舅舅的舅舅的恨意,届时才能心平气和的化解她和克克木的矛盾。化解这个矛盾,是为了保命。
很快马车行驶到了目的地,整条大街上只有这么一座年久失修的府邸,门庭冷落车马稀,仅有的两辆车子停稳后,从上后缓缓下来几个华服的男子女子。
苏梓和铁三娘率先走在前面,两人在偌大的府邸前顿住步子,朱红色的刷漆大门严实合缝的紧紧闭着,透出几分庄重和荒凉。
大门中央一把沉重的铜锁,将里头和外头分开来,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
高高挂着的门匾上,太子府三个大字在十几年的岁月里埋没在灰尘中。
苏梓几乎猜得到里面的情况,蛛网密布,杂草丛生,当年太子府的景象不复存在。
站在这里犹自能想起往昔有多么风光,托娅是天定的储君,天神的祝福加给她,她是这片草原未来的主人!
每天在这里来往的官员宾客大概能踏破门槛,哪是现在这幅门可罗雀的样子。
铁三娘同样也仰着脸望着这座青砖白墙的太子府,似乎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它的前任主人的模样,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存留着当年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的气息。
那是她的母亲,本该翱翔于草原上空的雄鹰啊,却在深宫里头折了翅膀。
铁三娘对于这个女人的态度始终有些复杂,敬畏,埋怨,数种感情纠葛在一起。
好在血浓于水,没有什么能胜过亲情的力量,她是她的孩子,是草原的孩子。
这片翻涌着焦灼,阴谋,混乱,亦或者骚动的国土,流淌着她身体里二分之一的血液,无论如何都是她的家乡!
铁三娘全身上下的血液隐隐沸腾起来,望着眼前这个母亲生长的地方,一股难言的情感在心中激越的流淌。
随行的还有可汗从宫里拨下来的数十个侍卫,数十个粗使丫鬟和小厮,而此时领头的仆从踏上门槛去开锁。
吱嘎一声,铜锁脱落,大门缓缓的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封存了数十年的气息。
铁三娘吸了一口气,率先走进去,苏梓紧跟其后。
果然与料想的差不多,原本该是雕梁画栋,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全部布满了灰尘。苏梓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座府邸处处无一不是透露出一种庄重的灰败。
除了那些仆从,克克木派遣来的还有专门整修王府的数百人,这些人手脚利索,不消两个时辰的功夫,当即就从内院里收拾出了三座院子。
铁三娘住在主院,苏梓和裴慕昭各一座院子。
虽然先前苏梓以婢女的身份待在铁三娘身边,如今这太子府也算是铁三娘的地盘了,她自然不能继续委屈苏梓。
很快,兹木威同样遣人送来了许多丫鬟小厮,尤其是派了十几个身手不错的暗卫保护铁三娘。毕竟这未来的帝姬府里头若全都是克克木的人,他可不敢放心。
整修王府的数百人又是打扫庭院,更换门匾,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番的苏梓和铁三娘却是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了。
苏梓的院子就在主院东边,距离铁三娘的住处不过寥寥的路程,顺着青青石子铺成的甬路,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引着她来到所住的院子处。
甬路一旁是灰白的墙,两米多高,上覆颜色雅致的青瓦;另一旁则是搭配得当的假山池沼,即便有些破旧也仍旧别有一番清雅的风味。
走着走着就瞧见灰白的墙上一个靛青漆的大门虚掩着,两旁稀稀松松种着几颗青色的竹子,初春的青竹一节一节,门上黑色匾额书着“雅阁”两个字。
这就是她的住处了。
推开门是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两侧的竹子算不上郁郁葱葱,却是极其让人心情舒适的浓重绿色,婆娑的竹叶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灰白的墙和墨绿的竹,雅阁里头的色调显得冷冷的。
空气里有淡淡的草香,她顺着小道一路走进卧房所在之处,跨过月洞,两个引路的小丫鬟退下了。偌大的雅阁里,除了几个外头稀稀疏疏的洒扫丫鬟和卧房里头的她,再无旁人。
卧房朝南,推门进去能瞧到西侧有张床,靠南的床尾紧贴着墙壁,上头有一扇白生生的窗户。
她站在床尾推开朝南的那扇窗,也不见有阳光照进来,只是有风拂过,凉意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