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三娘笑的像是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照人眼。
兹木威一向是个无心无情之人,可就是对他这个妹妹的女儿狠不起心来,非得百依百顺才可。
他这一辈子都没娶妻,家里连个侍妾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子嗣。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个外甥女儿,自然得看作是掌中明珠,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不她一出面儿,礼亲王殿下就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儿应了下来。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的。
最后苏梓终于还是得偿所愿的出了清风堂,虽说是第一次来这苍凉的皇宫,但她从夏栖出发前早就做了十足十的准备,对这皇宫里各个宫殿摸的怕是比皇帝老子都清楚。
按着记忆里的路线朝御膳房去了,门口守着的侍卫咋咋唬唬的拦住她,“干什么呢,御膳房是你一个小丫鬟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啊!”
偌大的御膳房门口,苏梓顶着夜色和呼呼刮过的大风,端着恰到好处的姿态给二位守门的爷拱手作了作揖。
神色寡淡的小脸上堆起不卑不亢的笑意,她垂了首笑模笑样的开口,“奴婢是礼亲王跟前的侍从,扰了二位爷了。
您瞧瞧这饭点儿也过了,我家王爷到现在连口热汤都没喝上呢。
这才遣了奴婢来御膳房问问,里头的人是没拿他老人家当回事儿还是怎么着,竟然这般怠慢。”
她活了两辈子,最懂得这些为人处事儿的道道儿。这一番话下来,又是软硬兼施,又是搬出礼亲王殿下他老人家来。
确实把守门的两位唬的一愣一愣的。
兹木威是没说过这些话,因为他早就知晓了这事情的缘由。可殿下他现在不也没在这儿吗,苏梓还不是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反正没人能反驳她的话。
她这番瞎话说的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实乃瞎话里头的楷模。
滴水不漏,又圆滑又世故,还将守门的震慑了一番。
两人正打算放她进去,半路忽然杀出个不速之客来,“何人在此喧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这又尖又细还阴阳怪调的嗓音,苏梓闭着眼也能猜出来,保准是位太监。
果不其然,从御膳房大门里走出位管事,板着一张略显阴柔的脸,挑着眉头目光不善的盯着站在门口,忽悠人忽悠的正在兴头上的小婢女。
苏梓瞧见他这一身行头,立马收敛了神色,心底约摸着这个太监的职位如何。
一番打量下来,这脸上的笑意已然是更诚恳更深彻了几分。
又把刚才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眼瞧着太监眉头上的褶皱越来越深,直要拧成一个疙瘩。
她凑近了,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绚丽澄澈的光波,一副焦虑急切的脸色。压低声音补了一句,“现下我家王爷正在气头上呢,又饿又怒,我要是空着手回去,准得脑袋不保。还劳烦公公帮忙过问两句。”
苏梓脸上的表情表现得恰到好处,既有为自己一片黑暗的未来的担忧,又有替她家王爷吃不上饭而感到着急。很好的体现出身为一个婢女所应该对主子的关怀,又有她身为最底层人物不得不为命运而感到悲切的情愫。
那太监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好转半分,眼神儿幽幽的望着她。下一秒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一把拉住苏梓的手……至少他曾经也是个男人,
太监跟掐着嗓子似的,神神秘秘的开口,“姑娘,借一步说话。”
话落,还颇为警惕的望了一眼守门的两位小侍从,噼里啪啦递过去好几个眼刀。
生怕人家偷听。
两个侍卫登时吓得在门口两侧站得笔直,头也不歪,标标准准的军姿。
立马歇了八卦的心思。
原本他们也有所耳闻,这可汗呢最是嫉恨当朝的礼亲王兹木威殿下,已经小气到了不给人家饭吃的地步也说不定?
可惜眼下……他们无缘这个巨大的娱乐消息,只得老老实实的看门了。
在皇宫里当差的人最是不易,工作乏味枯燥不说,还得整日担惊受怕,生怕惹怒了哪位位高权重的人物,他们脑袋就不保了。
也正因此,一点小小的秘闻,都能掀起巨大的娱乐风浪。
这可是他们解乏的好路子。
管事儿的瞧了那两人许久,确保无碍后才转过头来,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立马转变成和颜悦色,唇瓣微掀,从喉咙里溢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场面自行想象。
苏梓面儿上一脸茫然呆滞的盯着他,他自顾自不由分说的拉着坡脚的小婢女走到暗处。
苏梓一直盯着腕上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咽了咽口水,心里说不清有多复杂。
一方面,她有一种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另一方面,眼前这个人吧又算不得男人,那么这样一来也就不能称之为占便宜,可他也不是女的啊。
算了,就是被人妖蹭了一下。
想通之后心底的阴云一下子就吹散了,像拨开云端见月明似的,她神色小心翼翼的跟着在前头的太监。
瞧了瞧四下无人,夜黑风高,太监才松开她的手,脸上是一幅悲怯的诚挚神色。
她在心底无聊的暗暗开口,请开始你的表演。
管事儿的太监先是对着她一个小婢女诉了一番苦,大多是在皇帝老儿眼皮子底下干活儿有多么的不容易云云;紧接着又是他乡下还有个八十岁的老母和入宫前生下的无人照顾的小儿,一家子都得花钱,倘若没了他那就是家里的天塌了。
苏梓暗暗揣摩着他这一番话背后隐藏的真实意思,这样一大串的长篇令人声泪俱下的感人铺垫,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监瞧着她的神色,自一番倾诉下来,脸上已然是梨花带雨泫然欲泣。
拿着宽大的袖子抹了抹眼泪儿,真真是可怜。
苏梓听完这些话心底也是无限惆怅啊,但惆怅的同时又一直想开口提醒他一句,又怕她这一开口场面就会失控。
最终,保持着恶心自己快乐别人的无私想法,默默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