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几乎很少有那种独具草原特色的蒙古包,相反,如同夏栖成春一般,都是高大挺立的建筑物,一座一座金碧辉煌。
马车在街道上行走,过路的人似乎对这样浩大的一队人并不感到惊奇,只是悠闲散漫的让开路来,而后自顾自的在大街上晃荡。
铁三娘掀开帘子往外看,入眼都是令人迷醉的温暖花火,人潮拥挤,夜色太美。
一行人张扬的行驶到皇宫跟前,高大的宫墙甚是威严,琉璃瓦在如歌如火的霞光里呈现出橘黄色如桃如杏一般的姿态。
朱红色的宫门敞开,那样庄重的颜色似乎是经历了朝代的洗礼,显得典雅而不失威仪。
一旁早有宫人在候着,瞧见这样一队人,连忙凑上来对这领头的人开口,“可是礼亲王兹木威?”
兹木威唤得克克木一声皇兄,众人在他面前,还是要尊称他一声亲王殿下的。
殿下在他所乘的轿子中掀开轿帘,一张威严而不失上位者气势的脸露出来,方方正正,五官硬朗。
倒是勉强能从分明的轮廓里,辨得出年少的他应是丰神俊朗之人。
高高在上的王爷不曾开口,却是兀自生出一股淡淡的威压来。
面相阴柔的太监拂了拂手中一柄年岁已久的拂尘,倒是不卑不亢,垂下头来笑着伸出手,“便请王爷跟咱家走吧,可汗早已给诸位备下了住处。”
他在前头引路,一行车队进了宫门,行走在宽阔平整的大道上。
皇宫里安静得很,高高的宫墙衬得这方巍峨的宫殿平添几分落寞,时不时有小丫鬟小太监颔首低眉的路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闻马蹄踏地的嗒嗒声和随行侍从整齐有序的矫健步伐声,鸟儿栖息在路两旁光秃秃的挺拔树干上,沉默不语。
苏梓坐在慢慢悠悠的马车里晃来晃去,平白无故生了几分倦意。她本以为越靠近那个女人自己就越发难以自控,可眼下心里眼里的汹涌波涛居然全数平息下来,也不澎湃起伏了。
她不是没为自己这番平和的心态感到十分诧异,但不过是讶了一讶,却并不那么放在心上。
既来之则安之,苏梓不是个闲来无事非得给自己找点不痛快的人。
很快行至了一处宫殿,与其他的楼阁一般无二致。皆是挺拔恢弘的建筑物,干净整洁的青灰色墙壁,古老庄严的大门,门上方的屋檐挂了两个燃着的大红灯笼。
昏黄的光自灯笼向外渲染出来,夹着那么一缕不真切的红,斑驳陆离的光影交织在冰冷的地面上,暖色调显出一分热度来。
太监不再引路了,走上宫前几个石头台阶,伸出手使劲儿敲了敲红漆的大门,一双丹漆金钉铜环被扣的当当响。
声响像是深山古寺中的钟声那般,庄重祥和,却并不显得沉闷。
响声过后,便是沉默。
等待了好一会儿,才有小宫娥探出头来,吱呀吱呀打开年代已久的大门,从细细的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来。
长得倒是灵秀,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太监身上盯了甚久,这才缓缓将整个大门敞开来。
那太监佯装了一副恼怒的模样,开口训斥,“胡闹!没瞧见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啊,还不快拜见礼亲王!”
他脸上神色虽是郑重之中的郑重,可那娘娘腔一般尖细的嗓音着实令人发笑。
好在身材孱弱神态比身材还要孱弱上几分的小宫娥,也没那个胆子去笑话皇上身边的公公,反射弧大概太长,她又是怔愣了半天才猛然回过神来。
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震得地面几乎要抖上三抖,她惶恐的俯身拜在地上,“奴婢眼拙,罪该万死!”
着实是她们这清风堂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入住了,宫里的娘娘也好各城池的那颜也好,总之没人愿意到她们这个荒远偏僻的殿里来。
虽然几日前接了旨,早就得知礼亲王这几日要宿于此地,他们虽然又惊又喜的收拾了房间,却向来散漫惯了,以至于养成了眼前这小宫娥又傻又呆的性子。
好在兹木威也没打算过多计较。
此时礼亲王殿下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一身华服淡淡的立在车前,整了整衣襟略带威严的开口,“起来吧。”
他的目光在眼前淡淡一扫,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儿却叫人无端生出一股压力。
不愧是堂堂一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久而久之自然磨出这么个逼人的气势。
苏梓也下了马车,站在铁三娘跟前微微敛了眸子,垂着首一副恭敬低微的神色。
此时她担的是个丫鬟的角色,做戏必然要做全套,起码也得装的像那么一回事儿。
因着这个缘故,只得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四周,她不动声色,一番环视下来竟然没被任何人注意。
最终苏梓的视线又投到浑身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压力的男人身上,小宫娥感激涕零的对着自以为宽容大度的礼亲王叩了几个首,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道谢。
她面上轩然无波,深邃如潭的眼眸里划过幽远的色彩,心底却暗暗的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来到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见惯了的就是跪来跪去。说实话,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接受了文明教育的良民,认知里始终都还是将人人看的平等。
尽管苏梓对这里的等级制度心怀芥蒂,她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里,显得又傻又天真。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别人跪她还能勉强接受,要她去跪别人,她做不来。
苏梓觉得这是她身为一个党的接班人最起码该具备的尊严和骨气。
没错,不容践踏的尊严和骨气。
太监和小宫娥一同领着他们一等人进了宫殿,起先还好,到了浏览完这整个宫殿,苏梓却是忍不住想要开口感叹两句。
好在她没有被感性冲昏了头脑,思量了思量自己因为这几声感叹落个妄自非议皇家的罪名而被抹了脖子的风险,苏梓张了张好看的红唇,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