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神情姿态像极了当年那个说喜欢他的少女。
恍惚里王烈好像回到那年梅花遍地的神兵山庄,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白色的鹅毛大雪在半空里肆意飞扬。
那一袭红衣,张扬不羁的少女高傲的抬着下巴,在他面前毫不畏惧的开口,“王烈,我喜欢你。喜欢也没用,没用也喜欢。”
想到此处,他猛地回过神来,孤冷傲岸的眉宇间飞速的划过一抹失措的惊慌。
快的几乎令人察觉不到。
手缓缓握上腰间挎着的刀,刀柄冰凉的触感使得王烈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周身上下散发着的是比刀剑还要冷冽上几分的气质。
他别过脸侧对着铁三娘,微仰着头,只留给人一个美轮美奂的侧脸。
“我不知道。”王烈淡淡的开口。
倘若他知道空澈是为了什么要害死铁三娘的两个哥哥,那么他今天就不是站在这儿了,而是早就提着剑划破了那人的喉咙。
王烈下颌方正,渐渐拨开云雾的太阳在他脸上镀上一层光晕,剑眉斜飞,冷峻和清朗在他细长的眉宇间交融交织,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逼人冷意。
铁三娘盯着他的脸目光痴痴,好一会儿才幡然醒悟过来,心下不由得慌乱。
他总是轻而易举的就撩拨动她的心,哪怕她已经很刻意很刻意的去疏远他讨厌他。
连一张脸她也拒绝不了。
好在这样的表情并未被在场的其他二人注意到,铁三娘拿袖子再度擦了擦脸,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
可她的神情她的态度,却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
脊背拱起来,全身的皮毛也一根一根都倒立着,一条尾巴在身后极度危险性的摇着,似乎下一刻就会伸出利爪将面前人的脸划个稀巴烂。
这种事情说不准,铁三娘真的做得出来。
别看她在兹木威面前表现的多端庄多温和,可她知道,那都是自己装出来的。
那些往日里桀骜不驯的仍旧在她骨子里,正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是被她很好的偷偷藏了起来。
扯起鲜艳的红唇,她脸上犹有横七竖八的泪痕,此刻正含恨的望着王烈,“既如此,那就更不能说明什么了。当年我哥死的时候你也都在场,你为什么不那时候指出来?”
理了理头绪,铁三娘发现自己还是能找出王烈话里的漏洞的,她需要做的就紧抓这些漏洞。
她真的不敢相信空澈这样的一个人,待她极好,平日里又散漫闲懒惯了的,会是杀死他两个哥哥的凶手。
“他们的死因并不只有我知道,你二哥哥死的时候老庄主其实已经清楚他们的死因了。
只是他不说,为的是我在明敌在暗,怕打草惊蛇,怕那人一怒之下会将你也害死罢了。既如此我也不好贸贸然的指出来。”王烈笔直的身段立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
五官一片于阴暗里一片于光明下,不上扬的唇角带了几分明显的刻薄,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暗藏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那海里翻滚着的是全然的凛冽。
他淡淡的叙述来,似乎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非常之平稳。
细细长长的眼眸说不出是怎样的姿态,带了半分丹凤眸的漆黑深邃,又带了半分桃花眼的桀骜不驯。
眼神是凛冽的,那从不轻易掀起的薄唇是肆意的孤冷。
王烈一年的话可能都在今天说完了。
铁三娘呼吸越来越紧促,她的泪已经哭完了,此时眼睛最是干涩发疼。
合了合眼,隐约感受得到眼眶上灼人的烫意,而后她睁开一双艳丽的凤目。
里头闪烁着的,也是毫不退让咄咄逼人的冷意,“就算父亲收养空澈时知道他是南疆人,可那时候他才多大,他怎么可能那么小就会蛊术?况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会蛊术?”
当初空澈也不过四五岁的模样,一副灰扑扑的小脸,带回家洗干净了才看出好看的模样。
他们是在路边捡到他的,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袄,光着的小脚丫在大冬天的雪地里冻得发红发紫。
看见他们的时候也不知道开口乞讨,像个小知了似的蜷在那里,傻愣愣的。
老庄主也不知道是开了天眼还是怎么着,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将来出息不小。
他们果断的收养了他,铁三娘记得自己小时候时常牵着他的小手。空澈小人儿一笑,简直连冰雪都要融化了。
她怎么肯相信这样一个人,是杀人凶手?
王烈敛了眸子不说话了,像是在出神儿一般,深邃的目光藏在耀眼夺目的日光里,更加让人难以辨出他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这个男人是一个很难让人看透的人。
玄色的衣袍和俊美白皙的五官形成对比,眉宇间流露出的锐利冷傲让人不敢小觑。
良久他才转过身面向两人,深深的眉睫叫人看不出情绪,开口淡淡道,“证据迟早可以找到。”
人就摆在那里,他所做过的一切还能被一丝不落的全数抹去不成?只要他是人,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王烈并不觉得今天这番口舌之快,败给了铁三娘是一件值得恼怒的事情。
反倒后者,明明将王烈堵的无话可说,心底却生出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和慌张。
她心里如何不清楚,自己哪里是在据理力争,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她的心底,分明已经隐隐生出了怀疑的种子。
正因如此铁三娘才觉得十分的羞愧,那是陪伴她长大的人,也理应是她该信任的人。
可如今她却做不到对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了。
铁三娘黑亮的眸子里光芒乍然覆灭,整个人犹如在秋日里瑟瑟发抖,即将飘零的落叶。
枯黄,暗淡,再也没有春日里绿色的生机勃勃。
她委实难以接受。
王烈大阔步的走在前头,根本没有打算出言安慰的想法,挺拔的身姿就这样渐行渐远。
苏梓此时作为一个旁观者,身份处境十分尴尬的旁观者,只得再度充当一下和事佬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