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礼、有礼……”伏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许是因为心虚,接下来临川公主再说什么,伏艽都没有听到。
注意力一直放在和自己并肩那人身上。
但见他眉目疏朗,凤眸中星辰摇曳,目光看似直视着前方不知名的某处,实则眼尾时不时地就朝伏艽扔过来一抹带着凉意的眼光。
唇边似笑非笑地勾着一弯弧度,不知引得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
伏艽却没有计较这么多。
心不在焉地瞥着那边,待临川公主说可以自行游览山中春色的时候,她虚虚地冲着厌容假笑一番,转身便溜了。
月季在后面跟得艰难。
“殿下,您慢着些,奴婢跟不上了~”
小丫鬟在后面吁吁地喘着气,伏艽提着裙子在前面快步地走。
转身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不必跟过来,本公主自己四处走走,一会儿就回去了。”
“你先到马车里等着吧。”
若不是想着自己刚来就走,恐怕躲人的意图太明显,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回城。
现在先找个地方猫一下,过一会儿了再离开。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月季见伏艽踢踢踏踏地往前走,自己实在是跟不上了,也就放弃了。
绕过一处约莫三丈高壮的小山坡,伏艽就看到了一条清澈晶莹的小河。
河边亭亭玉立地栽种着一排的柳树,细细的柳枝在微风中飘摇,如同腰身柔媚的女子,舞姿妖娆婀娜。
河面映着岸边的垂柳,莹莹地绿了一片,时不时有柳枝随风轻轻拂过水面,漾起粼粼波光。
伏艽寻了一个有些坡度的草地随意坐下,看着下方碧色的小溪。
绿油油地草地里开了些蓝紫色的不知名小花,因着前两日下了一场雨,所以这草坡还算干净。
不过伏艽现在也计较不了这么多。
春日的风带着和煦的温暖。
拂面而来时,整个人都被暖风包裹住。
她懒懒地伸手捂唇打了个哈欠,困顿慢慢地侵袭而来。
困倦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
在这河边,还真是容易让人放松心情。
伏艽所在的地方是有点坡度的草坪,正当她放松了身子,十分不拘小节地往后一靠,就这么仰躺着睡在草坡上时,耳边悉悉索索地传来一阵响动。
因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坡的下方,是以山坡上的人不来到边上就看不到她。
所以伏艽又“被迫”听了一次告白。
倦懒地侧了身子,听着上边儿传来的动静。
“辩机师父,不,厌、厌容公子~”女孩子娇俏的嗓音,伏艽听着有些熟悉。
“此前师父曾说此生不还俗,怎地如今……”
哦,原来是之前在寺庙里的那个姑娘。
眸子半阖半闭地耷拉着,伏艽强撑着精神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因为确实有些困,所以也只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
约莫就是那姑娘以为辩机还了俗,自己就有机会了,没想到却遭了拒绝。
“为什么?”
姚舒怡泪眼盈盈地问,眼底满是不甘。
厌容压住眼底的不耐,淡声道:“姚姑娘,厌容已有心仪之人。”
“是谁?”
她抖着嘴皮子问,略低了眉眼,眼底晦色一闪而过。
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贱皮子,勾搭了这人去,竟然还能让他为此还了俗。
后面约莫厌容是说了一个人名,姚舒怡半晌都没了动静。
伏艽迷迷糊糊地闭了眼睡去,再也没听到上方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衣角摩擦的沙沙声响起。
竹青色的锦袍微微晃动,芝兰玉树的男子就这么随意地在草坡上坐了下来。
目光一瞬不眨地落在身边明媚绝美的女孩身上。
“你又骗我……”
淡淡的叹息随着春风慢慢消散,他顺着在山坡上躺了下来。
修长手臂轻轻一揽,伏艽整个人就被带进了怀里。
小小软软的一团窝在怀里,袅袅馨香自她身上传来,绕是心底再多的不安和气恼,都在这时渐渐散去。
“这世间,也就是你能三番四次地抛下我了。”
他说得苦涩,但眼中又有着释然和宠溺的神色。
揽紧了人,微微阖眸睡去。
风轻轻慢慢地拂过,摇曳了漫山的细碎花朵,青草的香味隐隐绰绰。
-
脸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女孩蹙了眉,伸手扒拉了一下。
却没什么用。
于是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就看到一根绿茵茵的狗尾巴草在眼前晃动。
因为刚刚睁眼还有些迷糊,眼珠就跟着那草转动了两圈。
边上那人就低低哑哑的笑。
带了几分沙哑和磁性的嗓音,落在耳中仿佛一片柔软的羽毛,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听到笑声,伏艽才猛地清醒过来。
坐起身就发现自己还在那处草坡上,只是身边多了一人而已。
……
“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想躲着我,我只好自己找过来了。”
他也随着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臂。
伏艽才发现自己之前是枕着人家的胳膊睡的。
伸手拉过那人的胳膊,力道轻柔地替他揉捏着,缓声道,“本公主倒是没想到,辩机师父除了诵经,在经商方面也颇有天赋。”
厌容轻笑:“也并非天资聪颖,只是看得多了些。”
在这个时代,因为国主对佛家的推崇,事实上僧人们的生活并不差。
辩机之前决定还俗的时候,住持给了他不少的黄白之物。
一些是辩机之前的“工资”,另外大部分是他得的赏赐,以及师兄弟们赠送的,据说是份子钱。
厌容便利用这些钱,在长安城里盘下了几件铺子。
他只苏醒过一次,现在的厌容,只是拥有上一世和这一世记忆的人罢了。
所以说他是玄奘也可,辩机也罢。
厌容此名,不过是他短短苏醒那一瞬留下的姓名罢了。
“如今我已还俗,卿卿可是愿意嫁我为妻了?”
清隽雅致的僧人展颜一笑,眉宇间都是宠溺的神色。
颊边一对可爱的梨涡,倒是将那人清绝出尘的气质搅和了几分。
显得有些可爱,也更像是红尘中人了。
事到如今,伏艽哪里还有的选。
事实上从在弘福寺里遇到辩机的时候,她就隐约知道自己再多的挣扎或许都没什么用。
只是终究不死心罢了。
“我……自当是愿意的。”
微风和煦,春日暖暖。
碧波荡漾的小溪边,一对璧人笑着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