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铭回到阳江,马不停蹄的约了方琦。雷铭在公司一楼的咖啡厅里,翘着二郎腿,手在桌面上烦躁的敲击着。已经下午三点半了,方琦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半个小时,雷铭又给方琦打了电话,方琦在电话那头不住道歉道:“对不住啊雷哥,手头有点儿事儿,你稍等,我马上出发。”
方琦知道雷铭是想跟他说陈志强的事儿。他从宏明公司分家出来的时候,雷铭将陈志强的个人信息,还有铜冶村的事儿告诉了他,托他找过陈志强。方琦并没有辜负雷铭的信任,跟陈家沟所在的派出所打了招呼,时刻盯着陈志强的动静。就这样,强子从上海回来的第二天,就被请去了派出所喝茶。方琦自己都快忘了陈志强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人抓住了,想着雷铭已经去俄罗斯搞贸易了,自己也不能平白无故把人关起来,于是就去了派出所,想着替雷铭惩戒一下他算了,自己这个当兄弟的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但是就在方琦吓唬陈志强,说他涉嫌诈骗,让他交代铜冶村的问题时。陈志强却说:“我刚跟村里签了协议,还没开始干,就让宏明公司挤走了,怎么我倒成了诈骗犯?”
“你还想抵赖?铜冶村的村长都承认了!你还狡辩?再不说我们可要上手段了!”方琦继续吓唬陈志强道。
强子自知理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我把他们给我的补偿退了还不行?他们仗势欺人,亏了还怨我?又不是我把他们骗过去的!”
“行吧,你把钱退了,我们出面调解调解。”
强子诉苦道:“我现在没钱,我弄股票亏了。但是我有个挣钱的好买卖,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有钱了。”
方琦见陈志强刚才还说要退钱,现在又玩起了花样,拿枪在桌子上一拍,怒道:“还跟我编?谁不知道这两年倒腾股票的都发财了,你亏了?骗鬼呢?”
“我真没骗您,我刚入市就赶上了股灾,现在钱全在里面套着呢,十成亏了八成,我回来就是想挣钱翻身的。我真的有个好买卖,弄好了,很快就有钱了,而且是很多钱。”强子解释道。
“你接着编,我看你还能编出花儿来。”方琦实在对陈志强厌恶至极,起身准备教训教训陈志强的时候,陈志强将自己策划好的奖券买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方琦听了,发现陈志强还真没骗他,这确实是个好买卖,于是灵机一转,决定这个买卖归自己了,让陈志强给自己打工去。
下午四点二十,方琦终于姗姗来迟。雷铭迎上前去,握住方琦的手道:“好兄弟,忙着挣钱都忙的顾不上我这个哥哥啦?”
方琦笑道:“没办法啊,我那里像雷哥您家大业大的,我不努力挣,怎么扛得住女人们拼命花啊?”
“来,坐下说。”雷铭请方琦坐了下来,吩咐服务员上了茶点,继而挥退了左右,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最近在哪儿发财啊?还守着你那些舞厅、旅馆、游戏厅呢?”
“我不像雷哥你见过那么大世面,赶上了搞计划那些年的大机会,我根基浅,就能在阳江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折腾,你眼里的小买卖,在我看来都是金山银山了。”方琦半是谦虚半是戏谑的说道。
“兄弟你这么说可就太低调了,你弄的那个奖券就不是小买卖,那可是个搂钱的耙子,虽然五毛五毛的进,可是量大啊。并且这个买卖还不用搞什么售后服务,一劳永逸。”雷铭拿话点着方琦道。
“托您的福,最近点儿正。”方琦含糊其辞道。
“我听南方的朋友说,这种奖券南方也是刚兴起来,兄弟你的脚步跟的够紧的啊。你是得了什么‘诸葛亮’吧?”雷铭继续试探道。
方琦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索性编个借口道:“雷哥你是想说陈志强吧,这小子一回阳江就被控制住了,还被我收拾的不轻。你也知道,我托人盯着他们家,也总要打点一下,好歹有个费用。可是我们抓住这小子的时候,他穷的跟个要饭的似的,我审了审才知道,这小子好色,把钱都挥霍到女人肚皮上了。现在正给我打工还债呢。”
“兄弟你不厚道啊,他回来你怎么不通知我呢?”雷铭佯装怪罪道。
方琦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雷铭,自己家老爷子的前途都是雷家给的。但是方琦又不愿意把陈志强交出去,毕竟他还指着陈志强多搞几次奖券,大把大把搂钱呢。不情愿归不情愿,在雷铭面前,怨天尤人的特权不属于方琦,方琦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从宏明公司分家出来,就已经得罪了雷铭了,现在再保护陈志强,就有些触碰雷铭的逆鳞了。于是痛快的说道:“这样吧,雷哥,我把陈志强交给你,你怎么收拾他都是你的事儿。”
雷铭没想到方琦这么光棍儿,自己把陈志强带走又能怎么样?按方琦刚才说的,陈志强现在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自己是个商人,又不是杀人越货的土匪,再说了,就是杀了陈志强,他也不趁“货”啊。于是转念道:“我要他干什么?这样吧,他既然能替你挣钱还你的债,也让他替我挣点儿得了。”
“行,你把他带走,让他干什么你说了算。”方琦说道。
“我身边不缺人,就让他还弄奖券吧,咱俩二一添作五不就得了。”雷铭说出了自己的图谋,静静的看着方琦。
方琦听了雷铭的话,激动道:“雷哥,奖券是我的买卖,您这不是让陈志强给你打工,是让我给你打工啊?咱不带这样的,您要是看中了我的买卖就直说,别拿陈志强当借口跟我抢啊。”
雷铭见方琦反应挺大,会心的一笑说道:“我是说我也弄个奖券,让陈志强去给我卖。我不跟你抢,我把人带走,回省城弄这个。你稳重点儿,别一跟钱沾边儿就激动。”
方琦愣了愣,心想:这他妈更狠,整个就是釜底抽薪啊,奖券都是陈志强在弄,自己的人压根儿没怎么参与,虽然看也看会了,但总不能让自己亲自上阵吧?左思右想之后无奈道:“行,你什么时候走,我把人交给你。”
“等我通知你吧,不会很久的。”雷铭笑道。
方琦又跟雷铭客套了一会儿,告辞离去了。他必须抓紧时间,把奖券的销售流程问清楚,在手下人里挑个脑子清楚,嘴皮子利索的接替陈志强,这么赚钱的生意可不能让它毁了。
方琦回到自己的公司,派人找来了陈志强,直截了当的说道:“雷铭知道你回来了,我也保不住你了。”
强子听了方琦的话,心中暗恨:卸磨杀驴还不行,还要把驴肉卖了?我操你八辈祖宗的!嘴上却诉苦道:“方少啊,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我给您没少挣钱,你不会连答应我的那份儿也不给我了吧?”
“你听我的话,你的那份儿还是你的,我也会尽快把你从雷铭那里弄回来,懂吗?”方琦笑道。
“您说吧,只要给我条活路,我都听您的!”强子起誓道。
“你见了雷铭,一定不能承认卖奖券是你的主意,你就说是我看中了你的口才,让你给我打工的。你平时只管拿着喇叭站在奖品前面忽悠,奖券具体怎么操作的你一点儿也不清楚。懂么?”方琦说道。
强子脑子转的快,疑问道:“我这么说,雷铭见我没用了,不会杀了我吧?”
“你可能会为难为难你,让你吃点儿苦,但是他肯定不会干杀人那么极端的事情,他是个商人,挣钱才是他的主业。一旦发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才不会白养你呢。还有,不管他给你什么罪受,你都要挺住,回来找我拿你的那份儿钱。不是我现在不给你,是给了你恐怕就不是你的了,雷铭会让你赔给他的,懂吗?”方琦狡猾的说道。
强子心中那个恨啊,自己当初怎么就放着好好的家具厂不干,非要去挣大钱,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琢磨了半天方琦的话,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道:“我听您的。”
方琦见陈志强虽然答应了自己,但患得患失的样子仍然很明显,于是开解道:“虽然接触时间短,但是我发现你是个机灵人,也挺有本事。我身边挺缺你这样的人的,以后跟着我干吧,不会亏待你的。”
“如果我能从雷铭那里脱身,一定好好跟着您干,您一定别不管我啊。”强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大老爷们儿哭什么?这么着吧,这两天就当我给你送行了,不是在公司的汇宾旅馆住吗?那旁边的哈雷歌舞厅也是公司的,你可劲儿造,都算我的,怎么样,我待你不薄吧?”方琦说道。
陈志强感激的点了点头后,跟着方琦的手下出去了。方琦见陈志强出了公司,马上给负责汇宾旅馆和哈雷歌舞厅的柳青打了电话:“柳青,你这几天把陈志强跟我盯紧了,千万别让这小子偷着溜了。他想玩什么就让他玩,找俩姑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总之一句话,只要安生待着,怎么都行。”
强子知道自己人身并不自由,好几次想去人民医院见见郑丽丽,偷偷留个联系方式,可是方琦的人都不让他出门。他也知道,就算方琦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给自己吃颗定心丸。强子索性什么都不想了,方琦给他安排的食宿、女人干脆照单全收,不享受白不享受。
在强子眼里,方琦等人的行径还不如多年前的刘辉。刘辉对他发泄情绪归发泄情绪,但恩怨分明,自己搞采购给刘辉卖命的时候,至少刘辉是真把他当朋友交了,从来不说一套做一套。
一个星期后,雷铭的车停到了汇宾旅馆门前。柳青将陈志强送上了车,一路向省会常山驶去。
坐在副驾驶上,扭头对后面押着的强子道:“陈志强,我来的时候问过宏宇,要不要跟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当面对质一下,他说他懒得搭理你。”
“人家是区长,我高攀不起。”陈志强坦然的说道。
“你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来吧,既然已经栽倒我手里了,把这个签了吧。”雷铭说着,递给了强子一个欠款借据。
强子看着借据上写着自己因投资铜冶村矿产,向宏明公司借款五百万。怒吼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投资失败了,往我身上推什么?你们这是敲诈!我要去告你们!”
雷铭对陈志强控诉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才投了几十个,你那时要是把真相告诉我们,怎么会害的我和宏业损失那么多钱?亏得宏宇那么信任你,当初你哭天抹泪的求他,说自己好不容易才把铜矿弄下来,不能让钱打了水漂儿。我们这才给了你一大笔补偿,而且补偿可不低啊,在你的投入基础上我们还加了二十万呢。你呢?你就用这么一个弥天大谎来回报我们?”
强子冷言答对道:“铜冶村的矿大部分都是贫矿,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更何况我们本来就不是要卖矿石,我们是要粗炼之后卖的。你们当初有工夫找梁栋用行政手段挤兑我,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调研调研?你们自己不对自己投出去的钱负责,却来反咬我一口,赔不起别玩啊!”
雷铭一时语塞,不甘心的说道:“你小子嘴还挺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强子见雷铭恼羞成怒,既不讲理也不饶人,干脆豁出去了,向着自己一侧的车门猛撞了上去。雷铭见陈志强的手被绑着,居然还敢这么叫嚣,让司机停下车就要到后排座揍他,但是车门刚一打开,强子便一头撞了了出来。雷铭见路上行人太多,看到了始终不好收尾,于是用力想把陈志强拉回车上,强子大喊道:“救命啊,有人绑架我!”
雷铭被陈志强突然的喊声吓到了,手上力道一松,就被陈志强挣脱,跑了出去。强子情急之下没来得及观察路况,刚跑离雷铭的车三、四米远,就被一声急刹车吓的愣在了当场……
雷铭看着被公交车撞倒在地的陈志强不停的抽搐,丢了魂儿似蹿上了车,对司机喊道:“快走!快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