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14)
杜汀竟然有本事把丢了那么久的不易给她找回来。
一诺惊喜的抱着不易,笑笑的看着杜汀。
那天他心情好,与同僚多喝了几杯酒,醉醺醺的回家。歪歪斜斜摸到一诺房外,听到她自言自语:“你无不无聊?啊?”
探了头看,却见她正拿着不易两只前爪,凑上前对着不易问:“你在这儿无聊不无聊啊?你想不想三哥?再过几天,等燕王放松警惕了,咱们就去找三哥好不好?嗯……咱们不能让杜汀知道……我悄悄的走,他总不能十二个时辰死盯着我。”
杜汀酒气一下子上了头,跌跌撞撞冲进来,一把将兔子夺过来,抛出去老远。一诺瞬间愣住了,反应过来大吼:“你发什么疯啊杜汀!”
杜汀哪管那些,一把抱住一诺,将她甩到床上,愤怒的红了眼,昏了头,兜头兜脸的都是冷彻彻的霜——她的话真是让他寒透了心。
原来不管他如何费劲心机想要留住她,她都不在这儿,她的心不在这儿,她从来不会在乎他。
那他又何必顾及她的感受呢?
一诺的尖叫声渐渐远了,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只有把她抱在怀里,才是真真切切的。
次日清晨,浑浑噩噩的醒过来,一转眼,看见身边大睁着眼的一诺,杜汀自己倒吓了一跳,细细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缓缓伸手去碰她:“一诺……”
一诺猛地别了脸,躲开他的手,复又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杜汀,一字一顿道:“你滚出去!”
杜汀听了,反而冷冷一笑,心上不知怎么,又是沉重又是轻松:“这是我的府上,你哪来的资格让我滚出去?”
一诺倏地蹿起来,草草披了衣服就要走,杜汀欠起身来,问:“去找你的三哥?”见一诺头也不回的收拾东西,道:“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还配得上他吗?”
一诺浑身猛地一震,停了手上的动作。
杜汀冷笑一声,又道:“要是我,别人吃剩下的,我断断不会再碰。徐家虽已败落,毕竟也还是望族,纵是徐哇能接受你,你就不怕给徐家丢人?多会儿我要说了你是杜夫人,我倒要看看徐哇的脸往哪儿搁。”
一诺浑身颤抖着回过头来看他,嘴唇也是抖的,声音也是抖的,杜汀心上像灌了铅,沉甸甸的不知道往哪儿坠去:“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
杜汀不急不缓的穿好衣服,冷笑道:“不怎样,你就乖乖在这儿呆着,或许什么时候我高兴了,就放你走,可是也不排除我一辈子都让你在这儿待下去的可能……”
一诺忽然掼了来桌上摆着的刑窑白瓷瓶,杜汀略一闪身躲了过去。一诺指着他,唇线抿的紧紧的,仿佛又无限的怨恨都紧紧抿在嘴里,一出口便不住的涌出来:“你……你这个疯子!我恨你!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杜汀曲身穿了鞋,心里仿佛重重划过什么,留下**辣的伤痕,他却不愿示人,面上依旧是玩味冷酷的表情,什么也不说便走出去。
就算是互相折磨,也好过各自天涯。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他自己清楚,可是却甘心做个疯子。
一诺每次见到他,眼中都是彻骨的仇恨,仿佛多见他一眼都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他每靠近她一步,一诺就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他终于不忍心,渐渐冷了,娶回了别的女人。
可是总有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时他猛地睁了眼,一时还分不清身在何处,身边躺着的又是什么人。那时候已是十一月份,北方入了冬,他却照旧捺不住,起身披了狐毛大氅就往外走。长长的回廊,黯淡的月,灰扑扑的雪,风里抖动的枝杈的影子……他悄悄进了一诺的屋里,轻声坐在她床边,抚着她的额头,低声说着什么。
是那首诗。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冷透疏衾刚欲醒,不许孤眠不断肠。呵,说的可不就是他。只是,他哪来的福分,同她许下天上人间的诺言。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现在读来,却是再辛酸不过的句子。
有次见赵叔从外面大汗淋漓的回来,杜汀奇怪:“去哪儿了?”
赵叔擦擦脸上的汗,道:“哎,去给安大夫,啊,不,给夫人送信了。”
不用想也知道给谁写的,杜汀一肚子气,道:“以后她再让你送信,尽管送到我这儿来!”
杜汀一脸的戾气,赵叔也不敢多言,唯唯应着。
手里的信积到十封,杜汀便让赵叔给一诺送去一封伪造的南方的信笺。
一诺不死心,写了十多封信刺探徐哇,拐弯抹角的问他是否在意女子的贞洁。杜汀气极,她从来是这么倔强,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么他就送她去黄河。
他伪造了徐哇的来信,内容自然是声色俱厉的斥责失节的行为。
一诺收到信的那天,他悄悄去看她,她只是怔怔拿着信坐在桌前,屋里的火灭了也不知添点,天黑了也不知点烛,只是静静的坐着,终于流下泪来,没有声音的流泪,最后撑不住伏在桌上哭起来,肩膀簌簌抖着。
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恨自己,可是,他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会好好对她,让她慢慢接受他,弥补这一切。
否则,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