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2)
晚上的时候,杜汀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家里也没什么人来寻,他自己牵了马,摇摇晃晃出了妓院。
走到牌楼那儿,就见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热闹,往常他是最不爱理会这些,这次却是醉了酒,鬼使神差的就冲人多的地方挤过去。
却是客栈的老板娘,正叉腰骂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个包袱:“……我本也是可怜你无家可归的,在我这儿住着短些银两也就罢了,毕竟你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不是?谁承想你还去了那种地方,专为那些个狐媚子瞧病去了,我这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原也是打量你没钱借个地方儿给你的,现下却知道,您原来是赚大钱的人呢……”说着就将那包袱抛了出去:“您还是另觅高枝吧,我们这小庙里原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那人群中走出来接这包袱的,却正是安一诺。
一诺红着脸,却有些气愤的,鼓着气道:“张大娘,我也不过是去瞧病罢了,赚些银子还不是为了还你的钱。”
那张大娘听她顶嘴,更气了,却冷笑一声:“犯不着您哪!左右我也不短您那几个钱,你去了那脏地方,看了那脏病,谁晓得这银子干不干净,带不带脏呢。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吧,别搁这儿跟我闲磕牙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一诺急红了眼,道:“那,那我的东西总该还给我吧。”
张大娘听了,柳眉倒竖,声音瞬间抬高了八度:“哎,大家伙快听听呢,她大小姐跟我这儿白吃白住没钱交账,我可怜她收留她,允许她暂时先压着块破玉在我这店里,现下她要走了,没钱交账便罢了,竟还管我要起东西来了,这青天白日的,哪家王法规定,吃饭住店不用花钱啊?”
一诺记得直跺脚:“张大娘,你也不能不讲理,当初咱就讲好了的,我的玉不过是暂时压在你那儿,等我付了帐就要还给我的。”
张大娘好整以暇的向她伸手:“那好啊,先交账啊。”
一诺愣了愣,忿忿道:“我会交的!但你要把玉先还给我,那个对我很重要!”
张大娘故作惊讶:“乖乖,银子还对我很重要呢,你倒是在这儿给我作威作福起来了。”说着推推搡搡的要把一诺推出店。
一诺也不甘示弱,愣头愣脑的跟她推推打打,倔强的就是不出去。众人越看越觉兴奋,不禁有人喝起彩来。
两人正打得热闹的时候,却不知忽然从哪儿来了一股力量,一把将一诺拎出去。
一诺抬头一看,正是白天见的杜汀,一肚子气正没处撒呢,冲着他吼:“干嘛啊你,吃花酒吃撑了!”
杜汀也不恼,径自问张大娘:“她欠你多少钱?”
张大娘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不清楚来路,便整了整衣服,道:“二两银子。”
杜汀扔给她个银锭子,扯上一诺就往外走,一诺急道:“等等等等,张大娘,快把我的玉还给我。”
张大娘见钱眼开,马上心花怒放,唯唯应着,去了柜台后把那玉捧给一诺:“按说呢,这玉都破成这样了,实在值不了几个钱,安姑娘你还真打量我想要呢。”嘿嘿的讨好笑着。
一诺一把将自己的玉夺过来,方要塞进衣袖,杜汀却一脸震惊的抢先一步拿到手。
细细打量许久,有些不可置信:“你的?”
一诺毫无心机的点头:“对哦,怎么了?你也想要?”不等杜汀回答,赶紧趁他不注意抢回来,牢牢握在手里:“你的钱我会还你,但是绝对不能把玉给你。”
杜汀的心思却绕了好几个来回。
他跟着朱棣有十多年了,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这朱家的事他还是略知一二。那玉虽说残破,但是质地上乘,一望便知是不世出的好玉,又兼之他自小崇武,朝廷里的猛将他都是如数家珍一般,当然知道九骑。
这玉,可是传说中九骑的信物?
可是九骑不是刚被太祖料理了?这是他们的后人?
正想着,却见一诺转身要走,杜汀急忙喊住她:“哎,姑娘。”
一诺转身:“我会还你钱的,你家在哪儿?”
杜汀笑笑:“反正早晚要还的,迟了不如早了。不如现在就还我。”
一诺一脸惊恐:“你什么意思?”
杜汀禁不住笑出声来,她一定是往不好的地方想去了。
也难怪,她刚在妓院见了他,也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杜汀肃了脸色,道:“姑娘别误会,杜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非龌龊之辈。在下听说你是大夫,正好家中老父顽疾复发,不知可否请您去诊治一二?”
一诺戒备的道:“我医术不好,这城里好大夫多了去了,干嘛非要请我?”
杜汀道:“实不相瞒,凡是在这城里挂了号的大夫,我都请遍了,家父的病却丝毫不见起色。我看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能不计身份去给花街的女人治病,这却是让我佩服的了,毕竟花街的女人就不是人了吗?都说医病也要靠缘分的,姑娘不去看看,怎知能不能医好家父的病呢?”
一诺被他软话硬话说的动了心,正在思索间,又听他说:“姑娘只管放心,诊金我断不会亏待你,只是不知姑娘能不能多住两天为家父好好把把脉?”
这却是正中一诺下怀。现在她身上既没银两又无处可去,本来都打算好夜里露宿街头了,可巧就有人客客气气来请她过去住。
虽然心里还是有丝不安,但是看杜汀也不像什么坏人,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抄家什么的她都挺过来了,还怕别的什么牛鬼蛇神?
这么想着,一诺下了决心,背上小包袱道:“那你引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