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他左手里,有一条银白色的小蛇,一晃而过:
“放心吧,贫僧只是暂时封闭住了他的脉络,让他的身体自动延缓了生长。”
“你的意思是说,你让韩东的身体机能自动减慢,改变了他身体的正常新陈代谢功能?”庄木凡感到不可思议,当初见到毕生都不敢相信的鬼魂莫云笙,历经南京大屠杀的浩劫,见到韩东因为疝气不吃不喝沉睡大半月的时候,庄木凡都没有现在这般吃惊。
一个人若是能够改变另一个人的身体新陈代谢,让其生长缓慢,说白了,那不就是能让别人不老不死,这样的人还是人吗?不,他不是人!
庄木凡很快否定了自己心目中所想:
“和尚你......你难道其实是鬼魂?或者说你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比之前我们见到的那啥,血缚灵还要稀奇的东西?”
云蝉微愣,后明白过来,放声大笑:
“你小子可别忘了,贫僧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重复着和尚的话,将认识他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庄木凡认真回答:“你的店铺叫和尚的格子铺,格子铺里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实话要说你是做什么的,我还真是不知道。”
没等云蝉回答,蒋咛歌抢先一步,开口道:
“云蝉大师开的,是典当铺。”
“典当?”庄木凡疑惑。
见他还是没有明白,蒋咛歌又道:
“典的是毕生所求,当的,是毕生不舍。”
云蝉看了蒋咛歌一眼,点点头。
典当铺,在二十一世纪并不少见,有诸多的人因为生活所迫,心理所需,或者各式各样的理由,将原有的珍视之物典当为现如今想要的东西。
一般的典当行,当户将动产,财产,权利等作为物质抵押给典当行,他们所换取的只是现金,并且需要在约定的期限内偿还当金,赎回当时当物。
而和尚的格子铺里,所当之物却十分的广泛,有的人典当爱情,有的人典当器官,有的人典当家人,更甚者又有人典当自己的生命,为的,只不过是一己私欲。
但也不是但当今世上所有的人都有幸能够走进和尚的格子铺里面,每一位能够走进铺子典当东西的,都是欲望十分强烈,强烈到能被格子铺所捕捉追踪到的患者。
之所以说他们是患者,那是因为每一位走进格子铺的人,都带着一种病态的心理,就比如前不久,一位年过八十的老奶奶走进格子铺,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儿,用自己投胎转生的机会做了做当,典了陪伴孙儿十年的时间。
更或者,三年前一位家破人亡,曾经是成功者的男人走进格子铺,用自己妻儿余生的性命,换取了后半生自己的荣华富贵。
人固有七情六欲,苦于生,老,病,四,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所有的一切,若是有缘走进和尚的格子铺,通通都可以当了,只是这代价,谁能承受得起?
年过八十的老奶奶陪伴了孙儿十年后,化作一封符纸,被永生永世封存于和尚格子铺的货架里面,那位后半生享受了无尽荣华富贵的男人,也自此一生再无妻子儿女,有生之年再也享受不到妻子的温暖,无法体会老后儿女承欢膝下的喜悦,那时候的他,即使后悔也于事无补,因为他的妻儿早已化作和尚格子铺里的一封符纸,被永久封存。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源于人们的野心欲望和不甘心,只是自打人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拥有了所有无法掌控的思想,若无思想,何来欲?若是无欲无求,那有怎会出现人生八苦八难?
韩东呼吸渐渐平稳,身上的疼痛也罢,内心的煎熬也好,想要睁开眼睛张开嘴巴有所反应又如何?
他也只不过是人生在世会有自己七情六欲极为普通的人而已,大千世界里渺小的毫不起眼那一只,今日所受苦痛仅仅是人生里一道难以忘却的风景,过了,也就过了,死了,也是命数。
不知不觉,韩东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云蝉内心的平静,胸腔里那团热辣的火焰跟随熄灭,周身寒气逐渐退却,等他睁开眼睛后,魂体分离。
他的身体不由控制飘到半空中,低下头,正好对上睡在太妃椅上的自己的身子,韩东抬手,见手掌呈半透明状,还飘着森森银光,想要靠近自己的身躯,却不想他身上好似有一道屏障,还未靠近,就被远远地弹开。
“云蝉师傅....韩东......韩东他.....他.....”蒋咛歌发现韩东不对劲的时候,他的躯体已经变冷变黑。
庄木凡迅速靠近,蹲下身探了探鼻息,一下子跌坐在地,望着死去的韩东口齿不清道:
“他...他......韩东他死了......”
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掉落,庄木凡想到什么,擦掉眼泪一把抱住云蝉的双腿,哽咽着开口:
“和尚,和尚你救救韩东,救救韩东和尚,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和尚。”
云蝉抬头,正好对上韩东的魂魄,四目相对,韩东张口想要说话,却不想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竟与往日完全不一样,他的声音不再是略带沙哑的男声,而是变成了带着回音的奇怪哭泣。
“呜~~~呜呜~~~~~呜呜呜~~~~”
悠长阴森的声音,不但吓得蒋咛歌和庄木凡脸色苍白,就连韩东自己,也被吓得不轻。
唯独云蝉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那般,抽开自己被庄木凡紧紧抱住的双腿上前一步,手里不知怎的眨眼功夫多出三道黑底血字的符纸,高喊一声起,韩东的身躯竟自己腾空飘起来,紧跟着,他将手里三道符纸甩出去,符纸依次落下,在韩东额头,肚子和脚背上排开。
再然后滚滚浓烟冒气,最后烟雾变成红色幻化为形,直至成了一封黑底红字的符纸,韩东身躯里突然出现一股尤为强大的吸力,韩东的魂魄不受控制,瞬间被吸附进去。
“速速将纸板铺满太妃椅。”云蝉高喊。
庄木凡和蒋咛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起身就冲到先才拆纸箱子的地方,匆匆拿了纸箱子,尽数铺满太妃椅。
也许是巧合,或者是云蝉有意为之,当庄木凡与蒋咛歌把纸板铺满太妃椅后,飘在半空的韩东忽然‘嘭’的一声,就从高空掉下来,稳稳落在铺满纸板的太妃椅上。
庄木凡显然还未从刚才那可怖的声音里回过神,双腿发软,有一屁股跌坐在地,手抬在半空瑟瑟发抖。
蒋咛歌虽然早就知道云蝉的本事,也清楚世上不是没有鬼魂存在,还是吓得脸色发白,指甲使劲儿扣着手心。
此时的韩东浑身上下都被血包裹住,就连下身那条淡蓝色的裤衩儿都没能幸免,被染得通红泛黑,整个人一眼望过去,犹如血尸。
云蝉指了指不远处的浴盆,说道:
“去把他身上的血洗干净,然后送到格子铺来。”说完,就准备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脚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转身对上庄木凡惨白的脸,云蝉难得安慰出声:
“放心吧,韩东没事,你们也没事。”
“和......和尚......”庄木凡嘴巴打颤。
云蝉干脆打断他,自顾自开口:
“若是害怕,可以到逍遥观求一枚符纸去。”
庄木凡摇头:
“我...我不是害怕....我...我....”说话间,庄木凡回头看了眼被蒋咛歌拽坐起来满身是血的韩东,然后回头,坚定开口:
“和尚,我有珍视的东西,我愿意典当,然后换取......换取韩东好转。”
不远处的蒋咛歌闻言,迅速放下韩东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下去,说道:
“云蝉师傅,我蒋咛歌也愿意典当任何,换取韩东的苏醒康复,况且这具身体,本就是父亲为我典当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