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艺微愣,不解抬头。
韩东又接着说道:
“你说你有未完成的事情,你说你面对受害人时候内心忐忑疼痛,心口窒息不安,你说你必须逼着自己理性,杨艺,这样的你,我韩东做不来。”
杨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韩东的胳膊,紧张道:
“你要做什么?”
韩东轻轻辅开杨艺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杨艺,因为没能与你一同经历那些触目惊心事情,所以我无法对你的内心感同身受,但是看见你明明痛苦却要逼着自己面无表情面对的时候,我也觉得窒息,这样的你,太过于伟大,你背负了父亲的交待忍住身心上的一切疼痛努力活着,无论看到什么经历了什么,你始终记得自己要做的,你知道只有你找到那个人这里的一切才会得以终止,你为了南京的所有人背负着痛楚与不堪,你...真的真的太过于伟大,我学不来,也做不到。
杨艺,而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我想做的,只是让眼前的人不要受到伤害,也不要让自己永远活在痛苦中,一辈子背负着今天所见到的内疚而活,我不要这样,仅此而已,所以杨艺,我想接下来的路我再也不能陪你了,你...你一定要活着,还有,我叫韩东,韩国的韩,东方红的东,还有......认识你,我再也不怕鬼了。”
“不...你不能出去你...韩东!!!”
杨艺几乎是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可本就身形差异太多的两人,任由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抓住韩东,只能眼睁睁看着韩东自己推开头顶的板子,只身前往狼群。
而韩东离开的那一刻,杨艺枯瘦的脸颊,突然开始泛红,然后一点点变得饱满,缺了指头的手掌,血液也渐渐自动止住,伤口慢慢开始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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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浑身轻松过。
适应了光明,他没有片刻停歇,随手抓起一把被日本人随手搁置在地上的长刀就往那边走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后有人的日本兵刚一回头,裤子都来不及提起来,脑袋和身子就瞬间变成了两半,滚烫的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开了闸门似得喷洒而出,渐到前面的日本兵身上,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浑身布满鲜血的韩东,和滚落到不远处的头颅,而他们脚下,则是一具没有头颅,此时还滚滚冒血的身子。
身处战乱,谁没见过几个死人,但像韩东这样充满杀气,浑身是血,目光冰冷犹如狼眼鹰气的,还真真是头一遭,于是他们纷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透过他们往里面的草垛看进去,女孩儿显然早已没有了呼吸,她赤裸着身子正对韩东,双腿被皮带缠绕捆绑,高高的举到头顶,一只手许是挣扎的太厉害早已被从手肘处被砍掉,金黄色的草垛被染得通红,整个人完全变成了畸形。
尤其是她那双瞪圆了的眼睛,眼珠子鼓囊囊凸起,嘴巴生前好似被塞进过什么东西,成‘0’形状大大的张着,仔细看,竟发现嘴里的牙齿已经被人全都打掉了,只剩下血淋淋空洞洞的口腔。
韩东握着长刀的手越发紧了,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如果说因为第一次杀人他紧张,那么看着女孩儿惨不忍睹的死相,他简直快要崩溃。
“草泥马!”
韩东以为他这辈子不可能说脏话的,这一时间竟什么都不算数了,他疯了一样提着大刀冲进人群。
左边一刀,右边一刀,上面一刀,下面一刀...能砍到的,人也好,木头也好,墙壁也好,只要是能砍的,韩东挥舞着刀子一一砍过去,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停留,没有丝毫喘息。
后背忽然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韩东顿了半秒,转身便挥舞刀子劈了过去。
肩膀上,手臂上,后脑勺,脖子上,大腿上....所有能够感受到痛楚的地方,刀子划伤的疼,棍棒敲打的痛,甚至手臂上子弹射穿后震痛到麻木的感觉,这些,都不及脑海里女孩儿的惨状来的真切。
韩东已经杀红了眼睛,滚烫的血液将他从头到脚都给打湿了,眼泪无法控制的从眼眶滚落,心脏好像早已停止跳动,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了这些禽兽不如的日本人。
每一刀下去,他就觉得自己解脱了几分。
而阁楼下,杨艺的身影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头戴凤冠身穿霞披的长发女子。
女子高扬头颅眺望着外面的一切,白皙的面庞上,两行清泪浅浅挂着,她身旁则蹲着一蓬头垢面,眼睛大到快要布满整张脸的佝偻小孩儿。
女子纤指钻袖,一方做工精致的红色帕子出现在手中,擦拭掉眼泪,女子开口,娇柔的声音蚀骨销魂:
“灵儿,于他,你可放得下?”
被换做灵儿的佝偻小孩儿不语,硕大的双眼里,有道不尽的光晕。
半晌,他才不紧不慢开口:
“走吧。”
女子看了眼外面,叹息一声,率先转身离开,灵儿则杵在原地,望着外面杀红了眼的韩东,目光久久忘了收回来。
“灵儿!”
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灵儿佝偻着后背,终于转身离开。<>